317、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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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后排的聊天虽然算不上是不欢而散, 但也就是个不了了之。金柔嘉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实话，之后不管河证宇是保证她照实说也没事，还是威胁再不说你就给我走, 她也都装听不懂了。</p>

装作听不懂的金柔嘉想做的是赌一把大的，当然不能让河证宇三言两句就得到他想要的, 不然她的实话岂不是很不值钱？</p>

至于河证宇威胁她什么赶她走之类的也就是说的凶，真想赶她走根本不会说出来, 直接赶人不就完了。</p>

这个项目是河证宇的处女/作，团队绝大部分人跟河证宇都曾经直接或者间接的合作过。</p>

比如摄像导演苏正午, 这位拍过《夺宝联盟》和《柏林》, 第二部戏由河证宇参演。他们算是老朋友了，都是老朋友说句真话还不容易？</p>

不容易，老朋友更不方便说真话。</p>

金柔嘉以己度人，她要是苏正午, 在河证宇准备当导演之前关系足够好的情况下肯定劝过他, 这东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可河证宇一意孤行要拍，开机都开了，劝也劝过了，有些话就不方便说了, 说了跟唱衰一样。</p>

而如果双方的关系就是合作关系，签了合约成了摄像导演的苏正午就更不方便评价导演的能力如何，越线了。他就是个摄像导演而已，摄像导演能评价画面，却不能直说我觉得这个画面不行，我们重来。</p>

为了堵住苏正午开口的机会，金柔嘉两天前故意蹭到摄像导演那边，假模假样的装一个有责任心的弱智新人。</p>

新人很是忧虑的跟老前辈说，她觉得导演的基本功好像不太行，可她又不知道要怎么跟导演讲，怕自己说了导演会误会自己，毕竟她就是个助理，助理哪来的资格说那些话呢。助理就想拜托摄像导演去讲，到底是前辈么，前辈跟导演的关系又好。</p>

听了这话的前辈左思右想觉得不合适，他跟河证宇的关系是还行，但朋友归朋友，上司是上司。下属说上司工作能力不行，助理不合适，他也不合适啊。河证宇会误会助理，搞不好也能误会他。</p>

以后大家说不定还能合作，作为导演的河证宇差点东西，作为演员的河证宇没问题，那要是把关系搞坏了，没那个必要。</p>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午饭听说了这件事的孙正武，在下午就趁着休息的时间让金柔嘉也别多事。</p>

小助理还不乐意，维持着敬业的人设讲，我们得为作品负责啊。摄像导演苦口婆心的劝单纯的新人，在为作品负责之前先为饭碗负责才是真的，说了你被恼羞成怒的导演赶出去了呢？那倒霉的不就是你么！</p>

敬业的小助理表示，话总得有人说啊，而且导演看着脾气很好，她说的也是实话，又是为拍摄考虑，导演未必就会生气，也可能觉得她做得好也未可知。</p>

深感新人就是傻的摄像导演心里想着，人家性格好不好得看遇到了什么事，平时没矛盾谁性格都好，踩线了，谁都会生气。可小助理讲不通，脑子轴，苏正午想了一招，反正就是一句话么，不是非得他们两说。</p>

摄像导演就带着小助理去找了美术导演崔延植，这位跟河证宇就没那么熟，但崔延植跟制作人关系不错，跟河证宇也算有过来往。像什么你工作能力可能有点欠缺的话，大熟人不好讲，半生不熟的工作同僚不就好说很多么。</p>

苏正午就用小助理的话，我们得为项目考虑，鼓捣崔延植，要不您去提一嘴？</p>

熟人都不好说的话，半生不熟的崔延植才不说呢，你们怕影响以后合作，我就不担心？但他也没直接拒绝，而是带着两人去找制作人了。</p>

按照崔延植的说法是，这话谁说都没有制作人说合适，为了项目考虑哪有制作人的立场更端正。</p>

制作人的立场极其端正，手一指，就定了最初‘组建’三人组的金柔嘉，指派她去讲。很是冠冕堂皇的讲，当初找金柔嘉进组就是为了给河证宇查缺补漏的，再加上既然是金柔嘉发现的问题，那当然要金柔嘉去讲最合适，一事不烦二主么。</p>

这帮老男人套路一个比一个深，谁都不想做坏人，但事情还是得解决，就把小姑娘推出来扛枪。这要不是金柔嘉自己挖的坑，能一口盐汽水把这帮人都喷死。</p>

背着导演饶了一圈把问题摆在台面上的金柔嘉，也成了官方指定处理问题的人。这问题既然有人处理，坏人的旗帜有人扛了，那其他人当然站稳好人的立场，只等着金柔嘉点火，他们再上去灭火。</p>

如今这火看着还没点起来，河证宇自然是不管找谁都问不到一句真话。</p>

开机第十四天，今天片场的气氛稍微有点不和谐，因为导演阴着脸。</p>

站在导演身后看着河导背影的金柔嘉盘算着，这都过去两天了，河导还没上套，很可能是打算往外发展。要是等河证宇从外面找了人过来帮他，那坑就白挖了，得速战速决。</p>

改计划的金柔嘉在快到中午放饭的点等到了出手的机会，他们组拍摄拍的特别友善，到点就放饭，一点不拖时间，河导人是真的好。</p>

而河导之所以人能那么好，也有大家都不想饿肚子的原因。每次临到饭点的那幕戏，不管拍成咋样，被河导问意见的人都说可以，不错，完美，过！</p>

重点就在于，等下要吃饭了。</p>

现在就是这个情况，等下要吃饭了，河导问大家这场戏感觉如何时，竖拇指的竖拇指，比划OK的比划OK，颔首表示没问题的人成片，唯有金柔嘉嘴上说着特别棒，暗地里却偷摸用脚尖戳导演的小腿。</p>

河证宇余光瞄下去看攻击他的人是谁，视线再往上看小助理连连点头说好的样子，暗暗吐槽，这姑娘不当演员可惜了，转而扬起胳膊挥舞剧本，示意大家再来一次。</p>

导演都说再来一次了，那就得再来一次啊，吃饭啥的再等等呗。可再来一次不能就这么来，总得说点之前那条为什么不行吧，不然再来一万次不还是那样么。</p>

而河导之所以问周围的人是什么想法，就代表他认为这条是可以过的，但他自己也不太确定所以问问别人的想法。既然河导觉得可以过，那他就讲不出来不能过的原因。</p>

讲不出来原因的河导是个真正的演员，影帝冲助理勾了勾手指，等她靠近，对她耳语一句，“想谈价钱，你得先证明自己有价值。”随后摆摆手，跟他想要的改变都跟助理说了一样，示意助理可以去操作了。</p>

金柔嘉冲导演扬眉一笑，站起身就往片场去了。</p>

片场是搭在一所有自己航空专业训练基地的学校里，他们的故事发生在飞机上，学校本身就有A380的机舱，有这么个现成的景省了剧组不少事。</p>

金柔嘉去现场之前先让苏正午换机器，她不要怼人拍的摄像，她要轨道。苏正午半真半假的说轨道不好进场，尺寸可能合不上。金柔嘉就乐，也不说一定能进，就问他手上有几种轨道，是一米的呢，还是一米一的呢，或者更宽？</p>

这话出来，苏正午也笑了，小姑娘还是懂点东西的。拍摄用的轨道根据宽度分几种，确实有轨道距离宽到进不了机舱的，但也有轨道距离足以进机舱的。</p>

这东西啊，不懂行的人呢，听说轨道进不去，也就只能认了进不去用人扛着摄像机拍。可懂行的呢，就大家互相笑笑，该干嘛干嘛。</p>

至于轨道拍摄为什么比人扛着摄像机好，复杂的就不说了，双方也算各有优劣，简单点讲就是轨道更稳。</p>

碰到懂行的了，苏正午就招呼人去换轨道了。金柔嘉在轨道架设时，在让妆造带着男演员去换衣服。随后去找灯光组调整光板再把大灯撤一个走换个灯进来，现在的光她不满意。</p>

这么饶了一圈，机舱里的东西换了大半，轨道得慢慢来，金柔嘉回头招呼导演，咱们可以分批吃饭了。</p>

河证宇也没说什么，就让其他人先吃，再让颇为诧异的朴相炫去买点好的来，示意围着周围的人都去吃饭吧，最后看向笑眯眯站着的姑娘，可以说点有用的了。</p>

金柔嘉没什么太有用的东西，就是跟演技非常好见识过很多大剧组的演员科普一个小知识，摄像团队的器材多半都是租赁的，只有极少数财大气粗的摄像团队会自己买设备。</p>

“这个我也知道。”河证宇用抓着剧本的手点了点斜对面的副导演椅，示意她坐。</p>

左右扭头扫了一圈的金柔嘉从角落提个小马甲来坐在导演边上，不管是位置还是姿态都很低的跟导演讲他不知道的，“租来的器材，尤其是贵的器材，大家一般都不想动，这个能理解吧？”</p>

低头望着她的河证宇颔首表示能理解，并且让她，“直接进重点，我不是什么都不懂。”</p>

金柔嘉敢肯定自己不说前情，他不懂，“那您知道，为什么贵的器材苏正午导演不想拿出来吗？”</p>

“怕出意外，擦破点皮都得赔钱。”河证宇自认还是懂规矩的，他不是愣头青，一头就扎进来了。</p>

“这是对外解释的原因之一，对内的原因你知道吗？”金柔嘉笑看愣头青，看他不说话，也不玩花招，就直接解释，“机器整包是一个价，退回去是另一个价钱。”</p>

拍摄器材有便宜的就有很贵的，贵到能换栋房子的机器都有。那种大宝贝一般不外借，得关系非常好，要不然就出高价。</p>

器材出借有一种特殊的借法，是我不动你的器材，我只运到片场，告诉制片方我有这个器材，器材按天租借，租一天多少钱。这钱制片方得给，不然导演需要什么器材我们没有，你别说是我们的问题。</p>

这种大宝贝在片场待一天，摄像团队跟制片方拿到的钱就同租借器材的公司一家一半。</p>

空手套白狼，血赚！</p>

河证宇被这种特殊的赚钱方式说楞了，金柔嘉则是告诉他，这种租借方式已经扩散到不止是租贵价器材上了。</p>

“你仔细研究过我们的拍摄计划吗，拍摄计划是最容易出猫腻的地方，我这一天要拍什么景，用到什么拍摄器材，道具用哪个，摄像要跟多少人，团队多少能拆分出去等等能省钱的门道，都在拍摄计划里。”</p>

金柔嘉用眼神示意他看因为放饭了多少显得有些空荡的地方，“这里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存在的，他们很多人都只是来确保你需要用到的时候，他们得随叫随到。”</p>

拍摄器材也是一样，不是所有机器都得在同一天出现，但制片方得保证导演随时能用到他想要的机器。至于机器用不用，怎么用，那就是另一回事，反正用了有用了的价钱，没用有没用的价钱。</p>

学到新知识的河证宇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苏正午没想坑他的制作费，那就是行业潜规则，懂行的人自然知道，不懂的人活该倒霉。</p>

关键是在不缺钱的情况下，这种坑必须踩，不然总不能等拍摄前一天，前一个礼拜再去租器材。拍摄计划理论上可以避免这种坑，但拍摄计划不是定死了的，随时可能出现变动，有了变动机器跟不上，更耽误时间。</p>

片场的所有人，所有机器，一草一木，都是按天算钱的，时间对他们最宝贵。</p>

听懂了的河证宇确实学到了点东西，那是他当演员的时候不会有人跟他讲的，等他当了导演就更不会有人跟他讲了，可这点潜规则方面的小知识不足以让他觉得金柔嘉有价值。</p>

那是个稍微懂点内幕的人都知道的不是么，区别不过是金柔嘉说出来了而已。</p>

科普了点小知识的金柔嘉笑道，“您想要知道这些至少要在摄影行当混三、五个月，不然人家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告诉你呢。”</p>

“就当你说得对，只凭这点，也不足以你跟我谈价钱啊。”河证宇让她讲点干货，得在某个行当蹲三、五年才能知道的那种。</p>

金柔嘉抿唇笑笑，“我的价值不在于我知道多少小门道，而在于我可以帮你执导，问题在于，我那么做能换得什么呢？”你先把价钱开出来，我的货才方便拿出来卖啊。</p>

拿着剧本敲打掌心的河证宇打量着跟自己谈买卖的姑娘，他有点好奇，这姑娘是怎么走到他面前的了，“你想要多少？”</p>

“谈钱多俗啊，咱们是艺术家。”艺术家表示，谈钱伤感情，我们谈感情吧，“您这部剧拍完能空一个月给我吗？”</p>

微楞半拍的河证宇笑出了声，她还真敢想，“你知道我拍一部戏报价多少吗？”</p>

“我们不是朋友么，互帮互助啊~”金柔嘉眨巴着大眼睛试图传达真切的情谊，“我真的太欣赏您的演技了，每天求神拜佛就为了祈祷能跟您合作一次。”</p>

“你的神佛有没跟你说，国内男演员的片酬我是第一梯队。”河证宇冲她摊开巴掌，“常规报价七亿。”冲她晃晃手掌，把五根指头给她展示一下，“我给你个友情价，如何？”</p>

暗自换算汇率的金柔嘉为三百来万的数字流口水，南韩的演员都是白菜价啊，就算是2012年也是白菜价，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可面前这颗大白菜她买不起，太惨了~</p>

爪子一伸就握住‘白菜手’的金柔嘉眼巴巴的看着白玉白菜，“哥，咱们之间就不能......”</p>

河证宇捏了下白嫩嫩的小爪子，脑子里开着小差想着手好软，面上乐呵呵的打断妹妹的小心思，“不能。”</p>

妹妹一声长叹，很是惋惜，转而丢开了手，跟河导说，“那您就再看看，我值不值这个价吧。”</p>

买卖是谈不了了饭还是可以吃的，吃饭过程中金柔嘉无视一直偷瞄她的朴相炫，跟河证宇研究等下唱双簧的方法。到时候她会在对讲机里问他的意见，他只要负责同意就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