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才人晓事（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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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宴/文</p>

好久没有这么大的热量消耗, 谢小盈回到清云馆就累瘫了。</p>

午饭也没力气坐在桌前吃，她让人在软榻上置了桌，大快朵颐。</p>

赵思明先前去提膳的时候，内膳司的人耳聪目明, 早已听说谢小盈跟着皇帝在垂绦湖冰嬉, 所以特地多装了两样菜, 想是卖个好。偏偏宋福嘴里还自谦：“虽是老奴一片心意, 才人兴许用不上了。”</p>

那意思是估摸着谢小盈会被皇帝带去前头留膳, 想必轮不到吃内膳司的孝敬了。赵思明不敢乱说话，只能很谨慎地赔笑：“借您吉言。”</p>

没料到谢小盈还是回来吃了。</p>

众人想想也是正常, 光天化日的，就算要过年了, 皇帝想也不会和一个才人厮混一整天, 叫人传出去显得多不勤勉。</p>

大家依旧热热闹闹地伺候着, 等吃完饭，撤了桌，谢小盈扭头趴在榻上, 叫荷光给她揉腿捏腰, 放松放松。</p>

荷光已听莲月转述了谢小盈冰嬉大出风头的事, 不禁讶然感叹：“娘子什么时候多了这个本事？奴竟不知。”</p>

“就是瞒着你呢。”谢小盈侧头枕在自己胳膊上, 随口敷衍荷光，“这是我的秘密武器，哪能什么人都告诉。”</p>

荷光以为这是谢小盈专门预备着献于御前的本事，很欢喜道：“娘子真是有成算，奴佩服不已。”</p>

谢小盈一听就知道她想左了，这会困得迷迷瞪瞪，也懒得解释, 只道：“我要睡一会，你去使人烧点水，下午我想泡个澡……玩出了一身汗，这下不洗不行了。”</p>

荷光应下来，亲自给谢小盈身上搭了条薄毯，又往底下炭盆里添了两块新炭，这才悄声儿退出去。</p>

谢小盈足足睡了得有半个时辰，这才精力恢复，起来大动干戈地沐浴、涂油，烘头发……在现代每次洗完澡，都是吹头发这一步最痛苦，没想到一朝穿越，痛苦加倍。又是拿毛巾擦，又是靠着熏笼等。</p>

忙活一下午，天擦黑的时候，清云馆来了外人。</p>

来禀事的是荷光，脸上有种无措与欣喜交织的复杂表情：“娘子，赵尚寝至。”</p>

尚寝局有两位尚寝，一位姓赵，一位姓何，都是这六局中最有年纪的领头人。赵尚寝今年快五十了，听说当年太子妃待嫁，宫里就是遣她过去教的规矩。因此赵尚寝极有脸面，而今虽是何尚寝在理事，但赵尚寝仍享着六局尊荣，安养在闲差上。</p>

谢小盈头发披散着，还没来得及束起来，闻言只能匆匆一绾，披了件大袖衫，命荷光请人进来。</p>

赵尚寝才踏进来，便嗅得满室馨香，脚步微顿，抬眼看到端坐其上的才人谢氏，俨然是刚洗沐过。她心里透出些微妙——皇帝只怕想错了，这个才人哪是不知事？怕是很知、甚知，乃至于颇有手段，都能体察圣心，早做准备了。</p>

她欠身行礼，谢小盈连忙命莲月荷光一边一个地把人扶起来。</p>

谢小盈笑笑，很抱歉地说：“请赵尚寝恕我轻狂，并非有意这样见您，实是没来得及拢发，有些失礼了。”</p>

赵尚寝自然不会怪她，客气了几句，谢小盈让人赐座，她也毫不推拒地坐下了。</p>

谢小盈有意问她此来何事，自己还没张口，赵尚寝竟主动道：“请才人屏退左右，奴奉圣旨来，须私下与才人说话。”</p>

既有圣旨二字，一旁伺候的莲月荷光等人俱是不敢逗留，目光互一对视，得到谢小盈的首肯，很快就掩门退了出去。</p>

暮色正浓，外边儿的天一面是渗了墨一样的黑，另一面还残留着些未褪尽的霞光。</p>

莲月虽从正屋里头退出来，倒并不担忧，很从容地指派赵思明循例去提膳，又打发冯丰萱辰二人，再把院子里的地再扫一圈。</p>

荷光与兰星一并守在门口廊下，都是竖着耳朵，还有些想要偷听的意思。</p>

莲月犹豫须臾，对兰星说：“你听着点动静，才人要有吩咐，你就先进去。”</p>

然后她拉了一把荷光，领着人往后院里去，这是有避着人说体己话的意思。荷光用眼神询问莲月，莲月压低声说：“陛下今日兴许是要召幸娘子了……若是传娘子过去，那自是我跟着，你约束好咱们的人，清清静静等着，莫要生事。若是陛下过来，到时候就是你我近身伺候，咱们可千万要稳住了，别坏了娘子的事。”</p>

荷光自然也猜到这上头了，有什么事能让尚寝局的人亲自来一趟……唯有帝王燕幸了。</p>

可心里猜到是一码事，真被说穿了又是一码事。荷光年岁和谢小盈差不多，这会才刚十六岁，闻言脸色乍红，却还是应下了：“姐姐放心，我一定谨慎周全，不出差错。只是……这宫里的规矩好生奇怪，怎赵尚寝还要单独和娘子说几句？”</p>

莲月也是这里没想明白，尚寝局一向管着的都是陛下寝宫乾安殿那头的事，旁的妃嫔奉御，都是自己宫里的人照着规矩伺候，没听说尚寝局的人还要来教习的。但莲月一贯沉得住气，拍拍荷光的手，平静道：“左不过是些陛下跟前儿相处的要领吧，御前的事不可轻易外传，咱们不配知道，就别打听了。”</p>

荷光称了句是，两人各自缓一缓神，齐齐回了前头。</p>

刚到了廊下，莲月便听里面谢小盈开口：“来人。”</p>

兰星帮忙推门打帘，莲月与荷光一前一后迈进去。</p>

只见柔和烛光下，谢小盈脸颊微红，唇间带笑，很温和道：“多谢赵尚寝提点，莲月，拿厚赏来。”</p>

赵尚寝闻言面色不改，只起身一欠，恭敬地等着莲月拿钱。</p>

莲月听说要重赏，赶忙进里头开了匣子，拿出了一根金条。</p>

赵尚寝这才神情骤变，猛然跪下去，“才人，这……”</p>

谢小盈刚刚坐着听了好一番古代荤段子，很是风趣受用，是存了真心要赏赐的。她亲自拿过金条，塞进赵尚寝掌心，又把人结结实实地扶起来，“尚寝若不教我，我真是不知如何行事了……这是尚寝应得的。”</p>

赵尚寝攥着她在宫里混了一辈子都没得过的金条，整个人脑袋都有点发懵。</p>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她猛然间受这样的重的恩惠，就怕这位谢才人野心勃勃、所图甚大！</p>

她抬起头，还欲严词推拒。谢小盈却笑眯眯地哄她，“尚寝拿着吧，这金条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就是陛下问起，我也能解释的，你只管放心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