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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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正午，赵思明提膳回来。</p>

如今天气热起来，谢小盈便挪去了二层用膳。二层的阁楼窗扇都是活动的，天气一暖，她就命人将窗板统统支起来，四下涌进徐徐的穿堂风，最是舒爽。</p>

内膳司送来的吃食都是一贯的精心，午食送来了新鲜的脍鱼，还有切成小块的烤羊排，另有时蔬几样，并鲜笋鱼虾炖得羹汤。主食谢小盈爱吃胡饼，照旧送得还是这个。</p>

桌面上摆开七八样菜，还有三样甜品果子。</p>

谢小盈胃口大开，提箸就吃，在这清云馆里，她还不需要同谁客气。</p>

刚吃没几口，楼梯上传来急促笃笃的脚步声。谢小盈望过去，乃是兰星提着裙子匆匆上来。没等谢小盈问，她便跪在地上说：“回禀美人，陛下至。”</p>

谢小盈意外，“这个时辰……？”</p>

宗朔来清云馆已不是稀罕事，但午膳都没用完人就到了却是头一回。</p>

谢小盈想下楼去迎一迎，皇帝却如入无人之境，已犹自踏上了几级台阶。谢小盈犹豫几秒，侧过身，在楼廊一侧行礼：“拜见陛下。”</p>

宗朔一向的习惯是进门便与谢小盈玩笑几句，但他今日情绪看着有些不同，整个人显出几分严肃，径直从谢小盈身边走过，甚至没叫起。</p>

说来奇怪，宗朔虽然目光深沉，难得带着一股帝王威势，然而他目光瞥见到谢小盈摆在窗边的午膳，那份端着的姿态转瞬又消散了。他撩袍落座，把人喊到身边，“朕不来，你自己也吃这个？”</p>

“……哪个？”谢小盈怔怔的，搞不懂皇帝是从前头带了气来撒，还是出了什么旁的事。</p>

宗朔点了点谢小盈啃到一半的羊排和胡饼，“你是南方人，若吃不惯这些，不必为朕强求。春季火躁，这些本也不该镇日吃的。”</p>

谢小盈这才反应过来，皇帝以为她是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去节就他了？她郑重地解释：“陛下误会了，妾自己也喜欢吃这个的，从前不吃只是因为没吃过。”</p>

宗朔俨然不信，他轻嗤一声，原本绷着的脸也露出点笑意，“惯会胡说八道，当朕看不出你撒谎吗？”</p>

谢小盈无语，抿住嘴唇，随便皇帝怎么误会，懒得再分辨了。</p>

看她那副委屈的小模样，宗朔有气一时也不忍发。他想着自己多日不来清云馆，谢小盈私底下还这样为着他的口味用膳，到底是有些被触动了。他脸色显得稍微和缓了一些，从容起身，直接冲莲月吩咐：“给朕添副碗筷，也拿水来，伺候朕净手。”</p>

谢小盈有点懵，“陛下是专程来用膳的？这怕是不够吃，妾再命人去传一些来。”</p>

“都是合朕口的，不必特地折腾。”宗朔还惦记着回前面，他有尚未料里完的公务，所以不愿意多耽误工夫，“先用膳，吃完朕还有话要问你。”</p>

谢小盈有心想让皇帝有话快说，但见他很坚定地要吃饭，只好重新把赵思明冯丰两人都喊上来，一齐伺候着皇帝用膳，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把她没吃够的小羊排全给啃干净了。</p>

一顿饭尽，宗朔吃痛快了，谢小盈却意犹未尽。她让冯丰去侍候皇帝净手漱口，压低声交代赵思明：“晚膳早点去，让宋福再给我弄点那个烤羊排，中午我就吃了两块，其余全进陛下肚子里了。”</p>

赵思明低头称是，宗朔正好从屏风后头绕出来，他随口问：“你嘀嘀咕咕什么呢？”</p>

谢小盈转身，这回才是一本正经地撒谎：“妾让思明去给陛下取一套衣裳来，常少监月初送来有一套墨色的圆领袍，颜色样子都庄重，陛下少时回前头也没妨碍。”</p>

宗朔果然压根看不出，他闻言点头，反而赞了一句，“你倒细心。”</p>

说完这句，他便挥挥手，赵思明与冯丰二人见状一并躬身从室内悄么声儿地退了出去。</p>

谢小盈察觉出皇帝这是想进入正题，于是规规矩矩地立定，面色坦然，“陛下要问妾什么？”</p>

宗朔挨着罗汉床坐下，阁楼上和煦的暖风吹拂过来，令他能以充分冷静的目光，审慎地开始打量谢小盈。</p>

虽有皇后报禀在前，但宗朔终归还是有些偏着谢小盈，是以他昨日单独传了常路，命他再私下里亲自查上一回，免得冤了人。散了常朝后，常路便给了宗朔确切的答复——自打皇后卧病，谢美人确实与淑妃来往频频。</p>

只不过两人来往从不避人，所以常路才一下子就查清了日子。谢美人往往是空手主动上玉瑶宫拜访，最多会给玉瑶宫的宫人一些寻常赏赐。杨淑妃倒是多对谢美人有所赠与，但那只是宫外进来的新鲜瓜果，如橘子、杏子、枇杷等。</p>

这样的来往放在宫里，其实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p>

但宗朔还是有点火大。</p>

以近半年的接触来论，宗朔始终觉得谢小盈秉性赤诚简单，若真说她与杨淑妃有什么阴私勾当，他本就不十分相信。然而宗朔不悦杨淑妃，本就是阖宫尽知的事。但凡谢小盈对他的喜恶有所在意，就不该上赶着与杨淑妃接近。</p>

她这样的行径，说轻了是不慎，说重了则是不尊。</p>

谢小盈圣宠傍身，最该体察上意。</p>

宗朔的愤怒，是始于谢小盈这样明目张胆地来犯自己的忌讳，是为着她这份浑不在意的态度，并非全然是从杨淑妃身上迁怒而来。</p>

宗朔并没急着开口，而是静默地观察了谢小盈一会。两人目光交错，谢小盈坦然地迎上宗朔的打量，女孩清亮的瞳仁里有好奇、有茫然，甚至还带了一点说不上的急切？唯独没有的，是做了坏事的心虚与惊惶。</p>

良久，宗朔平静地问：“朕是要问你，昨日凰安宫晨省后，你可是与甄美人、苏宝林二人交谈过？”</p>

谢小盈一头雾水，但还是即刻就承认了，“是，妾听闻陛下不许大皇子开蒙读书，担忧杨淑妃，是以找甄美人问了问。”</p>

她一交代就吐露出了个大的。</p>

“你担忧杨淑妃？”宗朔眉梢高高挑起，虽然事实他已经知晓，但真被谢小盈这样认下来，他还是不免露出几分不可置信。“朕给杨淑妃定的罪名，你莫非不知道？她嫉妒充仪胡氏，无故掌掴宫妃，朕没夺了她的名号已是给杨家面子。你要担忧也该担忧平白受牵累的胡充仪，怎还跑去关怀杨淑妃！？此间是非对错，你不懂吗？”</p>

作者有话要说：　　宗朔：罚你和杨淑妃一起关禁闭！</p>

谢小盈：还有这等好事？？？</p>

↑</p>

当然没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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