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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宴/文</p>

宗朔一贯知道谢小盈有时会为着他宠幸其他嫔御而低落, 但这还是头一回,谢小盈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表现出不悦。宗朔先是愣了一刻,但转瞬嘴角就有些控制不住往上挑, 只嘴里还下意识训斥:“没规矩,怎么和朕说话呢?”</p>

谢小盈抿唇,脸上虽还藏着几分委屈,倒是很快低头认错, “妾失言了。”</p>

宗朔有点说不出的雀跃, 他看见谢小盈的手指还在绞他刚换的袍子,伸手把女孩给攥住, 拢进掌心里暗自摩挲。</p>

因谢小盈这分寸把握得极好,既让宗朔感到她的在意,又好像并没说什么越矩的话。宗朔仔细想想, 上一次从皇后的赏菊宴回来, 谢小盈那么难过,都还是憋住了一言未发。如今既敢开口直言, 便说明她待自己已然比那时候更亲近了许多。</p>

宗朔缓然含笑,挨着谢小盈坐下,放低身段地哄道:“朕是特地为着你来的,你怎么能冤朕与淑妃呢?何况朕待淑妃是什么态度,这宫里人人都清楚的。朕都有日子没进后宫了, 好不容易来一回,就先惦记着你, 朕待你是什么样的情分, 你不知道吗?”</p>

谢小盈任由皇帝抓弄自己的手,半真半假地说:“陛下若看中旁的姐妹,我不敢置喙。只是淑妃不一样……从前就是因为陛下远着她, 我才愿意与淑妃交往。若淑妃真与陛下重修旧好,那陛下要我如何自处呢?”</p>

这原本是皇帝对她单方面的揣度,谢小盈有察觉,这次只是借机表达出来。</p>

宗朔果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促狭地盯着谢小盈,“你要朕说你什么好呢?小心眼的家伙,你这样说,淑妃若听见,必当弃你不理。”</p>

谢小盈仰头望向宗朔:“这话我只与陛下说,陛下会告诉淑妃姐姐吗?”</p>

宗朔闻言,禁不住朗声大笑,极愉快似的,“婕妤这般信赖朕,朕自是不会出卖婕妤。”</p>

他一边笑,一边忍不住,俯身去吻谢小盈唇角,然后伸臂将人揽住,悄声承诺:“放心吧,朕知道,淑妃正是无宠才会厚待你,你们二人如今在宫里互为倚靠,没什么不好。何况你一贯谨慎,有你在淑妃身边,朕反倒对淑妃还放心了一些……朕如今心里牵挂着你,并没传幸过旁人,朕这样说,你心里能好受些吗?”</p>

谢小盈有些惊讶地看了眼皇帝,宗朔但笑不语,让谢小盈无端生出些悚然之情。</p>

皇帝为了她不传幸旁人?</p>

那可完蛋了。皇后会不会迁怒到她头上啊!!</p>

谢小盈连忙改口:“陛下误会了,妾不是妒忌之人。陛下该怎样还怎样吧,否则……”</p>

宗朔用指腹轻轻按住了谢小盈的唇,“没什么否则,朕的事,朕自有主张。何况朕的私事,最多也就皇后过问一二,朕去凰安宫的次数可不少,皇后领情,不会在这上头刁难你,宽心吧。”</p>

谢小盈愣了两秒,这才松口气。</p>

好家伙,原来皇后不算“旁人”!搞半天倒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p>

赵思明与香云很快从内膳司提膳回来,谢小盈便与皇帝坐下来一道用膳。宗朔几日未来清云馆,还不知道谢小盈胃口已大大改善。他眼见着谢小盈饭量已与往日无异,试探性地往女孩碗里添了两筷子菜,谢小盈如数吃下,餐后也未表现出任何不妥。</p>

宗朔一时间心情大悦!</p>

果然他的话管用了,谢小盈这不就转好了?</p>

……</p>

谢小盈虽每日窝在清云馆里不出去,但因为玩得花样众多,丝毫不觉得无聊。日子转瞬即逝,成元六年竟就在这般如愿美好的清闲中结束了。</p>

眼瞧着又到了腊月三十,宫里照旧是大朝会与大宴。</p>

高御医仍未松口让谢小盈去活动,皇帝便亲自来同谢小盈商量,叫她先停一回宫宴。</p>

因除夕是大日子,宫妃如非重病或犯错,等闲是不会缺席的。尤其家在京中的世家女,都借着这个机会要与母族往来。</p>

不过谢小盈既没这上面的需求,也对宫宴没多大兴趣,皇帝一来说,她便矢口称好,丁点儿为难都没有。皇帝只怜爱她的懂事,揽着人安抚性地细细亲吻,“这次为着孩子,叫你委屈了。待你平安生产,朕让人单独摆宴给你。”</p>

谢小盈听说摆宴,这才心念微动,“陛下,妾不去大宴,那能不能……也让内教坊的人单独来清云馆跳舞看啊?”</p>

宗朔失笑,没想到有过生辰那一回,谢小盈竟然还惦记着这上头,“你就没看腻?”</p>

谢小盈反问:“这哪儿会腻呢?”</p>

“行,朕去下旨。到时候单独叫歌舞班的来给你助兴,你自己好好儿照顾着自己,等过完年朕就来看你。”</p>

除夕那夜,内教坊果然派了三个舞姬与一班乐姬前来,就在清云馆的庭中给谢小盈献舞表演。</p>

谢小盈嫌外头冷,就隔着窗欣赏,倒也别有意境。但她见三个跳舞的女孩冻得浑身发红,看完两曲便让莲月把人传了进来。</p>

莲月有些犹豫,“娘子,她们卑贱,进来怕冲撞了娘子与小皇嗣啊。”</p>

“没事的,叫进吧。”谢小盈坐在次间的罗汉床上,香云香浮一个给她捏着小腿,一个在旁边帮忙剥橘子,暖和又舒服。</p>

舞姬与乐姬一同进来叩头领赏,从寒冷的地方乍然入到室内,几个女孩还微微有些发抖。</p>

因人数有些多,谢小盈便让莲月拿了几个蒲垫过来摆到地上,“你们坐下歇歇,荷光,再赏她们茶。”</p>

众人一致谢恩,但又忍不住面面相觑,闹不清楚这位正得圣眷的珍婕妤是想搞什么把戏。</p>

谢小盈倒不急着说自己想干什么,她先是兴致勃勃地同几个伴奏的乐姬闲聊,一一问她们的乐器是什么,怎么弹奏,又让每人独奏一曲。其中最主要的旋律当然是两个琵琶女在演奏,还有一位奏箜篌的,一位吹横笛的,一位击鼓铃的。</p>

五个人合奏时层次丰富,乐声既有节奏感,更是悠扬飘荡,各自演奏时则独具意趣。尤其是吹竹笛的小姑娘,眼瞧着不过十几岁,吹出来的旋律却自带飞扬不羁之感。</p>

谢小盈为她鼓掌,“好厉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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