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雪中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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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仔细算来宗朔待她当真是不错了。连荷光这样土生土长的古人都被皇帝纵得有了脾气，认为皇后的举动不妥。</p>

谢小盈自己想通了，她便反过来开解荷光，“皇后不过是试探我而已，是我太轻易落进她的圈套，理当受罚。”</p>

荷光被谢小盈这样说得有点发懵，“那……娘子何故冷淡陛下呢？昨日您没瞧见，陛下从正殿出去以后，站在外头的老松树下，一个人发了好久的呆。”</p>

谢小盈低下头，摸了摸裙子上的绣纹，好半天才说：“我求自保罢了。”</p>

荷光以为谢小盈的意思是想用欲迎还拒的手段在皇帝面前自保，便没多说什么。</p>

然而，谢小盈想的自保，却不是为了保全皇帝恩宠。她是想保全这具躯壳里，属于她自己的灵魂。</p>

宗朔的真心固然可贵，可如果回报他的真心，就要以无数次任人折辱为代价，谢小盈选择先捍卫她自己的尊严。</p>

宗朔虽被谢小盈赶走了一次，但没过几日，他又登上门来。</p>

彼时临近十五，宗朔提了个兔儿灯来，说是要送给无忧。</p>

谢小盈披了件雪氅立在殿外迎接宗朔，听他这样说，便点点头，领着宗朔去了东侧殿。</p>

无忧看到宗朔颇高兴，一边喊爹爹，一边歪歪摇摇晃着身子迎上来。宗朔几日来心中的沉闷，被无忧这一喊，喊散了泰半。他蹲下来，把兔儿灯交给了无忧，让无忧拿着玩。</p>

父女两个颇亲热，谢小盈看了一会，便沉默地退了出去，自己立在廊下等候。</p>

宗朔陪无忧玩了少顷，正回头想说话，才发现谢小盈没在殿内。他一怔，起了身，让乳母陪着无忧，自己则走了出去。</p>

见谢小盈裹着披风茕茕孑立，宗朔心里一阵酸楚。他走上前，从后面轻轻拥着谢小盈，低声问：“盈盈，你可是还在怪朕？”</p>

谢小盈侧首看了皇帝一眼，退开半步，“臣妾不敢。”</p>

宗朔呼吸一滞，他怀里落空，连心口都有点被人擂击似的隐痛。宗朔的脸上浮起些急迫之意，焦躁道：“盈盈，你分明就是怪朕！朕说了，你有什么脾气大可以同朕发出来，但不要做这样拒朕于千里之外的姿态！”</p>

而谢小盈只是缓慢地抬头，平静地迎上了宗朔的目光，她再次重复，“臣妾，不敢。”</p>

宗朔气堵，死死盯着谢小盈，好半天说不出话。</p>

他不懂，明明他没有准许皇后抱养无忧，明明他已经三番五次向谢小盈赔罪，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原谅自己？难道他的一片真心，在谢小盈眼中竟就这样不值一提吗？</p>

他深深吸气，却不愿真与谢小盈撕破脸。他不能忍受谢小盈再多哪怕一点的疏离了，单是现在这样，宗朔都觉得内心闷苦，无处消散。</p>

两人沉默对峙片刻，终是宗朔向前走了几步，抵到了谢小盈的面前。他压低声，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询问：“盈盈，你要朕怎样做才能解气？只要能让你原谅，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许给你。你告诉朕，教一教朕，好不好？”</p>

这一刻，两人距离极近。</p>

谢小盈甚至能闻到宗朔衣袖上熟悉的气息，是他惯用的某一种香……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尹贤妃赠的。</p>

她闭了闭眼，半晌，回忆起来。</p>

哦，叫雪中春信。</p>

倒正适合如今的季节。</p>

皇帝身边的软玉温香从来不少，如今是皇后容不下她，时日久了，这后宫里的旁人难道就能容得下她吗？</p>

谢小盈微微笑起来，对皇帝诚恳道：“陛下，臣妾真的没有再生气了。只要能让无忧在臣妾的身边平安长大，臣妾向来是别无所求。”</p>

宗朔盯着谢小盈，他被这“别无所求”四个字深深刺伤，怫然问道：“谢小盈，你就只要女儿，不要朕了吗？”</p>

谢小盈仰首，反问道：“臣妾又何曾拥有过陛下呢？”</p>

宗朔被问得一愣。</p>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p>

他身为皇帝，自然无法被人拥有。</p>

可……</p>

他脑海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因太空了，竟令他耳边响起阵阵嗡鸣。</p>

谢小盈往后倒退了两步，低垂下首，保持了一个极恭敬守礼的姿态。</p>

宗朔答不上她、舍不得她，却又不敢面对这样一个漠然疏远的她。</p>

“朕……”宗朔试探地开了口，终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p>

少顷，谢小盈但见眼前滑过一道明黄。</p>

再抬头，宗朔已是拂袖而去。</p>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没有骂作者，嘿嘿~你们就是晋江最好最好的读者，挨个啵啵~</p>

皇帝皇后股要一起跌停。</p>

我拿着小刀刀在宗朔的心口扎来扎去扎来扎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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