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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任由谢小盈扶着自己,往兵卫们在荒田里收拾出的空地走去。</p>
金吾卫毕竟是真正的卫军,训练有素,一部分人看守刺客,一部分人开始戍卫列阵,将皇帝重新包围在正中。</p>
金吾卫大将军没想到皇帝都受了这样的重伤,一面紧张,一面请示地说:“陛下,臣以为此地尚不安全,待陛下伤口简单处理后,臣提议,先回銮御舟,请侍御医看治龙体,再议幸驾豫王藩邸之事!”</p>
宗朔失血不少,力战之下,此刻亦有些疲累。他粗略地点了点头,“便依卿所言。”</p>
谢小盈正想扶宗朔坐下,侧身的瞬间,她才看到宗朔后背竟也中了一箭。</p>
“……宗朔,你……”她失声喃喃,克制不住,眼里蓄起了泪。</p>
宗朔看她,却忍不住笑了,“已无事了,你还哭什么?”</p>
他知道自己后背中了箭,坐下来,冷静了,才敢多想一点。</p>
不知箭尖上有没有被淬毒,若淬了毒,怕就麻烦了。</p>
宗朔心中万千思绪闪过,但不敢露,怕吓到谢小盈。他使劲攥了一下谢小盈的手,略作安抚,随即沉声决定:“大将军先护朕与贵妃折返御船,再派人通知公主与皇子车驾,一并折返。”</p>
大将军称是而去,另留下两个兵士上前,一个帮宗朔处理胳膊的伤口,一个砍断宗朔后背没入的箭矢。但御医不在,没人敢动箭尖。幸而大家有经验,只到有淬毒的可能,便以布条勒紧宗朔两臂经脉,防止毒素扩散。</p>
很快,众人再度上马。宗朔仍想与谢小盈共乘一骑,谢小盈实在担心他,坚决不肯,两人便各自策马,直奔御船。</p>
经了刺客之事,护驾的金吾卫十分警惕。</p>
护送宗朔登船后边将御船加以人马护卫住,所有随扈臣属也全部要求归返各自船舱,令精兵看守起来。</p>
陈则安仓皇登船为宗朔诊治伤口,所幸箭上不曾淬毒,都是皮肉伤。外敷内服,涂药包扎,都不是伤筋动骨大毛病,只要养好了就没问题。</p>
谢小盈回来后则先去看过了两个孩子,宗瑶和宗珩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这场无疾而终的出游还颇为遗憾。谢小盈放了心,顾不得对儿女多解释,命乳母悉心照看,即刻便又返回到御船三层,陪到了宗朔病榻之前。</p>
她进到内殿前,金吾卫大将军正回完话,踏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金吾卫大将军忙拱手行礼。</p>
谢小盈知道对方护卫过儿女,便颔首道:“多谢将军保护公主与皇子,我在此拜谢将军。”</p>
对方忙道不敢。</p>
谢小盈隐约记得佟嘉遇也参与其中,又问:“千牛备身佟郎君如何了?大将军若见他,请代我谢过。”</p>
金吾卫大将军俯首答:“佟四郎亦受了重伤,臣这就领陈御医过去看望。”</p>
谢小盈忙让身,“不敢耽搁将军。”</p>
送走了金吾卫大将军,谢小盈这才挑帘入内。宗朔用了药,喝了参汤,此刻气血略回,精神头看着比刚回来的时候倒好了一些。除了疼痛,并没有其他不适。</p>
只谢小盈还是伏在床头,小心地勘察他的伤口,几度欲言又止,眼眶发红,最终还是一言未发。</p>
他看着谢小盈担心成这个样子,既有些感动,又觉得好笑,歪着头问:“陈则安不是都和你讲过了?箭上无毒,这些外伤都不成问题,假以时日便能养好,你还这么紧张做什么?”</p>
谢小盈一说话便止不住想哭的冲动,眼泪比话先落出来,怎么忍都停不下。</p>
她哽咽着,想钻进宗朔怀里,又怕碰到他伤口,只小心地牵过宗朔的掌心,将脸埋了进去,无声发泄。</p>
唯有命悬一线那一刻,谢小盈才突然意识到,宗朔已是她心里的不舍。</p>
她从前待他,最亲密的一刻,也是在想,这是她孩子的父亲。</p>
可在宗朔侧身为她挡下那一箭的瞬息,谢小盈想的却是,这是她不想分开的、要陪她余生的爱人。</p>
她的泪水顺着宗朔的指缝湮下去,宗朔感觉到掌间的湿润,仿佛将他的心也泡得软了。</p>
他叹气,最终还是不得已,抬起受伤的手臂,轻轻抚了抚谢小盈的发,“不哭了,盈盈,不哭了……朕还没实现对你的允诺,还没给你和孩子铺好未来的路,朕怎会有事呢?你与无忧,与珩儿,都是仰赖着朕的,朕知道……朕不会有事,更不会叫你们有事的。”</p>
谢小盈蹭着宗朔的掌心,闷声说:“不是的,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没有你,单纯的,这世上如果没有你。”</p>
……</p>
皇帝伤口情况未有恶化,养伤至第三日,皇帝下旨,御船启程,加速返京。</p>
与此同时,宗朔派人去审活着的刺客。因他记得兵器上有刻纹,令人查看,果不其然,这些精兵武器都出自军器监。宗朔抿唇冷笑,这刺客幕后主使,身份着实不简单。</p>
他本对豫王都有三分疑心,但得知兵器出自军器监,反而对豫王放了心。</p>
豫王是藩王,在京里伸手到不了军器监。他自己的藩地卫兵都是要自己花钱养的,兵器要靠当地兵作打。况豫王有心谋逆,犯不上派刺客这样大费周章。</p>
他是自己的嫡亲兄弟,一母所出,若要图谋不轨,早在自己登基不稳、未有子嗣时动手,都比今日来得容易,也更加名正言顺。</p>
答案其实呼之欲出。</p>
然而,还不等宗朔得到一个满意的口供,陈则安却报来了一个噩耗。</p>
“千牛备身佟嘉遇伤重不治,亡了。”</p>
作者有话要说: 佟杨是BE嗷,骚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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