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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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贾政沉吟着，正要应下，就听王夫人道：“不可！”</p>

贾赦扭头看向王夫人：“为何不可啊？”</p>

王夫人心里恨不得将李惟俭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p>

真真儿是现世报来得快，方才算计了李惟俭一遭，不到半日便被其算计了回来。若果然是谋叛大罪，但凡敢沾染了，吃不着羊肉也得惹一身骚。</p>

凤姐儿的父亲王子肫隐退，全靠着王子腾支撑家业，若此番恶了圣人，岂非连王家也遭了牵连？这俭哥儿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p>

王夫人心思急转，便道：“兄长如今远在边关，这一来一回也不知要多少时候，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老太太，我看还是先寻北静王讨个主意，也让咱们家亲朋故旧寻言官说说项。”</p>

李惟俭却道：“王大人如今便在大同，一来一回不过半月光景。此案重大，一时半会又不会落下，太太多虑了。”</p>

贾赦忙道：“正是，二弟，不如你立刻书信一封，明早我便打发人送去大同。不管宝玉他舅舅帮不帮，好歹讨个主意回来。”</p>

软榻上的贾母将众人情形看在眼中，她又不是个糊涂的，哪里不知王夫人是在推诿？只是俭哥儿先前还与贾赦险些红了脸儿，怎地这会子又好在一处了？</p>

忽而想起始作俑者乃是王夫人，贾母这才恍然，暗忖也不知俭哥儿从哪儿得了信儿，这才连番针对王夫人。</p>

可虽是针对，贾史王薛四家同气连枝，这般紧要关口自当齐心合力，哪儿有单单想着自己的道理？贾母心下顿时就有些暗恼，瞥见王夫人又要张嘴，贾母便道：“这外间的事儿还是爷们儿拿主意为好。大老爷这般说，老爷如何说？”</p>

贾政拱手道：“儿子这会子也没旁的主意，这就去书房写信，向宝玉他舅舅求救。”</p>

“那就这般。”贾母一言而决，拍板定下此事，王夫人顿时心下无力，郁郁不已。</p>

先前不过是随口一言，不想此番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盼着兄长王子腾能拎得清，莫要掺和进这一潭浑水。</p>

贾母又看向李惟俭：“俭哥儿留下陪老婆子一道儿用饭？”</p>

李惟俭起身拱手道：“晚辈来的匆忙，家中另有旁的事还没处置，此番就不久留了，下回再来跟老太太问安。”</p>

闹得险些红了脸儿，贾母也不过是略略客套罢了。闻言颔首，不用她吩咐，贾赦便自请去送李惟俭。</p>

临行之际李惟俭侧头观量，便见二姐姐迎春愁眉不展，黛玉眼神清亮，还俏皮地冲着他眨了眨眼。</p>

李惟俭与贾赦一走，王夫人便阴阳怪气道：“这俭哥儿，今时今日可是不同了呢。”</p>

似乎方才李惟俭那一番作为给了李纨底气，因是她笑着开口道：“太太这话说的怕是没理儿，任谁受了委屈，还不许喊冤了？”</p>

王夫人一怔，讶然看向李纨，全然没料到李纨会出声驳斥她。</p>

软榻上的贾母便道：“俭哥儿是个好的，错非大老爷昏聩，何至于给逼急了？罢了，都散了吧，正是晚饭口儿，各自归置了。”</p>

王夫人一口气憋闷在心，只得起身告退。有心拿捏李纨一番，却因着李惟俭之故，一时间没了主意。她凭着王子腾，硬生生以二房掌家；那李纨何尝不是凭着李惟俭，方才敢顶撞她这个掌家婆婆？</p>

王夫人蹙眉不已，如今凤姐儿离心，先前不起眼的珠哥儿媳妇又得了势，还要与大房斗，略略盘算，斗倒了大房、贾琏王熙凤、李纨，这爵位方才能落在宝玉头上，实在太难了！</p>

另一边厢，贾赦与李惟俭出得仪门，贾赦眼见贾政去了梦坡斋，这才低声道：“俭哥儿，下晌那会子我实在昏了头。听太太说寻俭哥儿帮着说项，也就没多想，可不是有意要害俭哥儿啊。”</p>

李惟俭哪里肯信？面上却纳罕道：“世叔哪儿的话儿?凭小侄与世叔的关系，世叔又如何会故意害小侄？”</p>

这会子正对付宁国府，暂且抽不出空来对付贾赦这厮，方才这货又伏低做小的，还帮着怼了王夫人一通……罢了，不如废物利用一番。</p>

拿定心思，李惟俭行走几步略略顿足，压低声音道：“世叔，事到如今，须得做最坏的打算啊。”</p>

“贤侄何意？”</p>

“番子围了宁国府，若是珍大哥被蓉哥儿牵连了……莫忘了宁国府可是敕造的。”</p>

是了，敕造宁国府，若贾家有爵位传承，自是留在宁国府中。可若除了爵，只怕这府邸就要被收回啊。到时候树倒猢狲散，那浮财说不得便会被人席卷一空。贾赦不由得心动不已，旋即蹙眉道：“番子正围着宁国府，如之奈何？”</p>

李惟俭道：“世叔糊涂啊。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一笔同样写不出两个赖字，莫忘了始作俑者除了蓉哥儿，可还有赖尚文呢。”</p>

贾赦眨眨眼，顿时了然。着啊！犯下这般罪过，连珍哥儿都要受牵连，赖家只让赖尚文抵命就够了？不能够啊！前脚荣国府修了园子，后脚赖家就修了个小一号的，错非老太太宠信，大老爷早就打赖家这般刁奴的主意了！</p>

得了李惟俭点拨，贾赦顿时心动不已。如今贾赦得了大义名分，惩处犯了大错的奴才，便是到贾母面前也有的说！</p>

大老爷顿时露出半边笑脸来，正色道：“是了，那般狗奴才须得好生教训教训才是。”</p>

当下二人各怀鬼胎，其乐融融，贾赦笑吟吟将李惟俭送出府邸，这才施施然回返。</p>

到得东院正房，饭食早已摆上，邢夫人迎上前就道：“那俭哥儿愈发无礼，简直不把老爷放在眼里，老爷怎地还朝着俭哥儿低头了？”</p>

贾赦这会子正踌躇满志，谋算着抄捡赖家，闻言便道：“你知道什么？”当下便将私下所想说了一番。</p>

邢夫人顿时愕然道：“俭哥儿竟存着这般心思？”</p>

贾赦哼声道：“换做是我，改换门庭，只怕也要另选良妻。俭哥儿救了忠勇王一命，说不得就存了求娶郡主的心思。”</p>

邢夫人顿时慌了，眼看到手的金龟婿要飞，这往后上哪儿占便宜去？</p>

“那老爷方才——”</p>

大老爷贾赦端起茶盏呷了一口，不无得意道：“正是算定了俭哥儿心思，我方才才会伏低做小。若闹掰了，俭哥儿回头儿催着咱们还银子怎么办？这般不给俭哥儿借口，他又能奈我何？就算迟早要闹掰，那也是俭哥儿的不是，到时候——”</p>

邢夫人顿时眼前一亮：“到时候那银子自然就不用还了。老爷好算计！”</p>

贾赦得意道：“俭哥儿素来恭谦，忽而咄咄逼人，其中必然有诈。亏得我方才棋高一招，这才破解了。”</p>

二人对视一眼，顿时满脸笑意。过得须臾，贾赦又道：“我方才思忖一番，若果然依着俭哥儿所说，宁国府此番只怕是难了。”顿了顿，又道：“要不是那赖尚文，宁国府何至于如此？这般刁奴，我早就想教训了。待来日，我亲自带人抄捡了，也算为珍哥儿出一口恶气。”</p>

邢夫人畏缩道：“老爷，那赖嬷嬷便是在老太太面前都有脸面——”</p>

“怕什么？再有脸面也不过是奴才秧子。如今将宁国府害了，我便是随意打杀了，老太太也说不出什么。”</p>

邢夫人顿时被说动了，心动道：“老爷，我可是听说赖家修了个园子呢。”</p>

“嘿，”贾赦眯着眼睛道：“这些年下来，赖家说不定昧下咱们家多少银子呢，此番不过是略略找补罢了。”</p>

……………………………………………………</p>

乾清宫东暖阁。</p>

吴谦垂头步入暖阁中，朝着御座大礼参拜：“臣吴谦拜见圣人。”</p>

“平身。”</p>

“谢过圣人。”</p>

吴谦抬头，便见圣人撂下笔墨，问道：“人……寻到了？”</p>

“回圣人，臣散出番子四下找寻，于传教士白明礼处寻见巴多明，其人辩说不过是访友，不曾有走脱之心。臣命人抄捡白明礼家中，除去两张图样，另得不少抄本，还请圣人过目。”</p>

政和帝朝着戴权使了个眼色，戴权紧忙将吴谦所捧之物呈在了御案之上。</p>

政和帝低头观量，当先的是两张图样，其一破碎不堪，又被重新拼接起来，瞧样子果然是一把火铳。再往后看，内中用西洋文字翻译了大量医书。再往后，则是一张东风火箭图样。</p>

想到亲弟弟忠勇王险些命丧准噶尔火箭之下，政和帝顿时心下着恼，冷哼一声道：“打入大牢，严刑拷打，务必逼问出此人到底是何方细作！”</p>

喝多了脑子木，今儿就这些吧。</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