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十里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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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 惊蛰一过，天气就转暖起来。</p>

东宫之中要迎新良娣，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良娣入府, 东宫上下准备的异常的隆重。</p>

陛下只给了短短几日, 本该忙不过来, 但内务府的奴才却是异常地殷勤。太子妃觉得, 这些奴才们应当是受到了陛下的指示。</p>

她面上虽是带着笑意，但心中对这个新来的良娣却有了不好的预感。</p>

这几日殿下那儿一直没什么动静，之前的玉庶人虽是送进了宫, 但是死是活, 却是没个结果。太子妃这几日一直睡不好，梦里都有些忐忑。</p>

“娘娘。”</p>

前方的小太监来来回回的摆弄着喜字，元承徽强行挤出一丝笑，这才走上前：“今日这新良娣就要入宫了, 娘娘您可要强行打起精神来才是。”</p>

元承徽话是这样说,??自个儿却是有些没精打采的。</p>

她惦记良媛的位置已经太久了, 本以为拉玉笙下来, 自个儿就能上。如今新来一位良娣不说，赵良娣从良娣之位上下来，成了赵良媛。</p>

她费尽心思，苦心经营，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儿，最后良媛之位还是没她的份。</p>

元承徽气的上火，嘴里起了一嘴的燎泡。她几乎废了半条命才将玉笙给拉下马, 如今总没有本事，再将赵良媛给拉下马。</p>

“这新良娣就住在合欢殿，本宫依旧还是觉得不安。”从早上开始, 太子妃眼皮子就止不住的乱跳，一个隐约的念头在她脑中浮现。</p>

想要仔细去想，却是又抓不住什么。</p>

“娘娘就是多心了，这正好说明殿下对这位良娣不在意而已。”元承徽几乎想都不用想，立即接了一句。</p>

太子妃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安，抬手捏了捏眉心，深吸了一口气。</p>

“殿下呢？”</p>

乾清宫中</p>

玉笙坐在铜镜前，呆呆的看着里面的自己。她一大早就被宫女叫起来了，一直到弄到现在。</p>

她呆呆地看着铜镜，里面的人陌生又熟悉。</p>

玉笙一直知道，自己这张脸是好看的。也是因为这张脸，她这才能够入月楼，进东宫，甚至得到殿下的喜爱，也是多亏了这张脸。</p>

但是，她从未看过自己这番模样。</p>

铜镜中的人，身着殷红色的嫁衣，头戴着出嫁的凤冠。玉笙从未看见过自己这副模样，也……从未看见过旁人这副模样。</p>

在月楼的姐妹们众多，这么些年出去的更是不少。但从未有一人，是穿着嫁衣出去的。</p>

三媒六聘，凤冠霞帔。</p>

这些寻常女子们轻易得到的东西，对她们而言，却是叫做痴心妄想。玉笙在扬州的时候，贺文轩对她痴心一片之时，她都没想过自己能嫁给他。</p>

“姑娘。”</p>

前来给她上妆的是个嬷嬷，声音沙哑的厉害。她弯下腰，手中拿着朱红在她的眉间描了朵梅花花钿。</p>

铜镜中的人，气质瞬间就变了。</p>

像是平静的池中投入一颗石头，整个湖面都泛起了涟漪。玉笙这张脸，本就漂亮的惊人，如今这眉心之中一点红。</p>

整张脸，又纯又欲，且娇且媚。</p>

身后一道脚步声响起，玉笙转过头，却见陛下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看着面前的玉笙，好长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p>

“像极了。”</p>

“叩见陛下。”玉笙立即上前跪下。</p>

下垂着的眼睛被人抬起，帝王站在她面前，忽而抬起了她的脸。</p>

清早的光才刚刚亮起，迎着晨光的熹微，玉笙看着面前的人。</p>

圣上身着明黄色的龙袍，整个人如往常一样威严。晨光打在这张脸上，往日里逼人的气势收敛了一些，一双古井般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看向自己。</p>

带着细微的双眼之间，神色依稀带着几分慈祥。</p>

其余的，那双眼神之中的复杂，玉笙尚且看不懂，被迫将眼神从那双眼睛中挪开了：“陛下。”</p>

细润的嗓音之中带着一丝微颤。</p>

圣上的脚步往后上前一步，托住玉笙下巴的手也放开了。</p>

陛下往下腰，亲手将她扶了起来。</p>

“轿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刘进忠不知何时到的，他靠上前，眼睛却是落在了陛下放在玉笙肩膀处的手上。</p>

帝王搭在玉笙肩膀处的手收紧，片刻之后，却是又放开。他低垂下眉眼，看着面前的人。凤冠霞帔，殷红色的嫁衣衬得他肌肤似雪。</p>

特别是眉心之中的一朵梅花花钿，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像是记忆中的人活过来了一样。</p>

陛下深吸了一口气，袖口处的手不知何时忽然掐紧了。</p>

刘进忠此时胆子像是格外地大，他忽然又上前了一步，道：“陛下，吉时快过了。”</p>

玉笙察觉到那双眼睛落在她身上许久许久，过了好长一会儿面前的人才淡淡道：“去吧。”</p>

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p>

轿子在门口候着，抬着她出了乾清宫的大门。</p>

“陛下特意下了令，先出宫在最热闹的长安城绕上一圈，最后才抬入东宫。”跟着来的队伍浩浩荡荡的。</p>

“太子殿下到时会在神武门迎姑娘。”</p>

轿子出了宫门，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响起。玉笙自从来京都之后，从未出过宫门。她撩起这轿子的一角，看着这前前后后的队伍。</p>

一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在她心中升起。</p>

她如今，好像一个新妇，凤冠霞帔，要去嫁给她的心上人了。</p>

恒亲王府</p>

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而近，到最后逐渐地开始越来越清楚。庄牧看着身侧的人，心中开始七上八下。</p>

这轿子中的人，是玉小主。谁也没曾想到，圣上居然给这玉小主一个大婚。八抬大轿，抬入东宫。</p>

乾清宫守卫过于的森严，陛下又像是故意瞒着殿下，这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p>

“玉小主如今什么都不记得，要不……“</p>

要不就算了吧。</p>

庄牧在一边弯着腰，艰难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将那话给说出来。殿下已经够糟心的了。前两日太子殿下过来之后，殿下就犹如失了魂。</p>

如今，这玉小主眼看着出了东宫，这才没两日，又要进去。</p>

竟是一丁点的机会，都不给他们殿下。</p>

庄牧觉得喉咙发紧，可有些事情却还是要劝：“事情已经成定局了，玉小主已经上了花轿。”</p>

这个时候若还去闹，可就是不像话了。</p>

再说了，他们殿下也没资格去闹。玉小主若是心甘情愿，他门殿下过去岂不是就是害了玉小主？折腾了一场风风雨雨，到时连累的却是玉小主。</p>

何必呢？也太自私了。</p>

“去。”</p>

可庄牧想的明白，陈珩却是不。他从椅子上直起身，这番一个身高七尺的男人，起来的时候脚步却是都有些发颤。</p>

庄牧立即要上去扶，陈珩却是又给推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