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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成拂袖指了指堆在堂下的礼品,可是他也清楚,这几个人自然不是给他送元辰贺礼来的。
“就是手下从南中淘换来的一些稀罕物,不值高雅,明公就不必行简朴之风,还是收下吧!”
谯斌口气委婉的说着,大司马葛成却撇嘴一笑,缓缓坐起,笑容盈盈的看着谯斌,“你到是真会说,听闻你的部将到南中之时,虏了不少昆仑女人,可有此事。”
“额、这。”谯斌有些吞吞吐吐躲避着葛成的视线,只能躬着身子回道:“回明公,确有此事,属下回去就去责罚他们。”
“算了,自古征伐,马革裹尸者多是家贫之人,若是无伤大雅,抢一些就抢一些吧!”
听着葛成轻松的语气,谯斌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纳闷,葛成虽以清贵、玄谈闻名于世,但其豪爽性格有时在沙场之上显露的野性可比武人粗旷许多。
而一旁披甲持剑的钱会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并且一把将谯斌推到一边,“明公打算如何处置眼下南州这纷纭之势”
“士晓。”葛成冷冷的念了一句后,钱会举止收敛了一些,而看着战意十足的钱会,葛成先是严肃,最后还是摇头笑了起来,“南州安定,不说国泰明安,倒也算不得上是乱,形胜之地,士马强盛,既无慕容南寇之忧,亦无天灾之困,士晓言之纷纭有些危言耸听了。”
“明公此言差矣,无慕容南寇之忧倒是不假,但天灾之难岂是人事所知,至于之困,若明公一味忍让,我想祸离江陵不远矣。”
此言一出,在场的南府心腹纷纷沉寂下来,而葛成默然半响后也只是拂袖站起,叹声而问:“士晓既然察觉将至,想让老夫如何应对呢”
孟欢连忙过来搀着有些腿麻的葛成,而钱会却是应声而回,手指北方而道:“他虞跳子凭什么坐拥使君之府,无功而得梁州之地,襄阳、汉中是南府将士一次又一次浴血奋战所得,他虞跳子何德何能敢居此重镇。”
钱会愤然说罢,孟欢不由得低头作笑,虞纯与钱会都是上虞县的豪族大家,两家虽然表面上维持着百年和睦,可是暗地里却是明争暗斗,如今钱会与虞纯作为各自族中代表人物,自幼不睦,两人更是互相暗地中伤,因虞纯走路踮脚而行,钱会遂戏称其“跳子”,而钱会自幼脾性难训,其父因此常常鞭挞钱会,虞纯遂讽称钱会为“耕驴”。对于这些细节被许多在南府为吏的吴人所谈,但因钱风性情不定,也都没人敢当面侃称此事。
如今钱会只提虞纯而不提吴王陈弢,可见两人矛盾之深,而本想树立藩悍以抗南府的杨褒,自然深知虞纯与钱会之不两立,遂选虞纯而镇襄阳,而这也彻底激怒了钱会,曾经两人只是争名争利,如今却已然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战场之争。
“那依士晓之意,该当如何”
对于虞、钱两氏的矛盾,葛成自是清楚,对于钱会的激进行为,他也只是冷静的明知故问。
钱会眉头一皱,冷冷回道:“望明公兴晋阳之师,入春之后,既发大军,入朝清杨褒、姜膺等佞臣,而属下自当领本部兵马为明公诛除虞纯之辈,望明公为国家社稷想,肃清朝野、安定南州。”
“额,士晓之策虽有冒进之失,但也不失为良策啊!”
“主公,属下倒是认为士晓之议可行,如今朝廷权落杨褒、姜膺等小人之手,朝无良臣之谏,国有哀落之声,主公该当以进为退啊!”
看着黄瑛、谯斌两人先后附和与钱风,而一旁的郑汪却一改往日之容,此刻倒是默不作声。葛成眉头一皱看着身旁的孟欢,孟欢心领神会,随即流露出息事宁人的笑容,“诸位,此事过急,现在国家之形势也并不像诸位口中那样危急,更何况事态真是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步,晋阳之师之事也要南州诸公共同商议才是啊。”
“孟参军。”钱会面容严肃的上前一步,气闷闷的说道:“你觉得事态到了哪一步才能兴晋阳之师呢”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走到不远处的檀木方桌旁,双手用力的按在桌面上,“孟参军,你真要仔细的看一看了。”
孟欢看向葛成,葛成面不改色的默然半响,随即缓缓走了过去,眯起双眼看着桌面,地图虽然简易,可是其中大江两岸的诸州军镇标记的很明细,而钱会所着重标记的自然是江州的形势,当然对于这些葛成也不需要看地图也能知晓。
“明公,如今虞纯镇襄阳,目的在清楚不过,他们的下一步就是图我江州之地,若是虞纯联合西府桓宇,则江州不复南府所有,到那时荆州的南府诸公就是口中之舌,除了巴蜀无处可逃。”
钱会容止激动的描述着,而黄瑛和谯斌则是赞同着缓缓点头,葛成只是眉头一皱,随即面色平常的松开,然后缓缓转身轻叹一声后回忆起了往事,“往年江汉民乱,吾奉王命前来平叛,当时族兄在镇襄阳,却溃败千里,荆襄不复国有,当时军心溃散,南州之民流离失所,老夫为大义诛族兄,稳军心、安流民,大小数十战遂平江汉,可当时之人皆是非议老夫,族中子弟也是横加指责,老夫如今在回忆此事,只觉收南府十万甲胄之兵也难铸此错,哎。”
一声长叹后,葛成走回了塌前,面容略带沮丧的坐下之后便不在言,而听着的诸人也都纷纷沉默,此段往事虽与当下所议无关,可也有所关联,葛成就是以此来表明自己时下并不愿在做同室操戈之事。而钱会则非常不解,刚要开口,便被孟欢伸手拦下,见孟欢摇头对自己使着眼色,钱会也只能暗暗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甲胄来发泄心中的闷气了。
而在葛寒世子府内,葛寒与邓允也立在地图前,对于当下来说形势虽然并不危及,上下游的矛盾亦是尚未激化,但对于朝廷或者说杨褒、姜膺等人的下一步必是觊觎江州之地是一目了然的阳谋。对此邓允和葛寒皆是赞同。
“你觉得父亲会在此时起兵,又或者会让出江州之地吗”
葛寒面色稍感不妙的望着地图上的江州之地,邓允摇头一笑,“不会,此时想起兵的恐怕无非就是那么几位,两位被剥夺刺史之位的使君,当然出兵最强烈的肯定是钱会将军了,万事只要是掺杂了个人恩怨,那事态就远远比料想当中严重的多,只是大司马肯定不会出兵的,一是时节不许,二来大军自巴蜀归来,士马疲惫,军中皆有厌战情绪,三来出师无名,湘、梁二州是南府主动让出的,杨褒和姜膺虽弄事于中枢,但对南府并无影响,所以依在下看,就算大司马有出兵之心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起兵内向。”
“云猷,你如此揣测上意,日后若有不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葛寒听后面露钦佩之色,可还是板着脸发出警告之音,但邓允却面露无辜的争辩道:“诶,是你要问我的。”
“我问你就一定要答吗”葛寒故作冷漠的转身,但邓允并未在意,自从石头南归之后,他与葛寒几乎形影不离,胡纶都笑谈邓允俨然已经成为了大司马世子的入幕之宾,虽然胡纶为玩笑之言,但也相差无异,葛寒时常拜访邓允,邓允也是视葛寒为登堂拜母之友,而葛寒给外人的感觉又好像这对主次并非如鱼得水那般融洽,可是两人之间形成的默契外人亦是难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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