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陈婉篇（1）（为“大号你在哪”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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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不受田田主不祥，子不问卜自惹祸殃】</p>

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陈婉也不知道，但桌子上的翻页日历中“彭祖百忌”对今天的批注就这么写的。</p>

2005年9月1日，到今天，她已经在东山五中任教半年了，今天是她第一次当班主任的大日子。</p>

只做了半年实习教师就被破格升任带班班主任，对此，她倒不觉得是自己的业务能力有多强，纯粹是漂亮。</p>

没错，陈婉认为自己的升职转正完全归功于好颜值。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自我认知很准确的女人。</p>

‘不然呢？李小理就还没转正，还不是她没我好看的原因？嘻。’</p>

凑在门口的镜子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起早鼓捣出的妆容，陈婉对自己暗暗加油：</p>

陈小婉，你是最棒的！不怕！嗯，最棒的！</p>

鼓鼓的腮帮子可爱又俏皮，灵动的桃花眼眯成弯弯的两颗月牙儿。</p>

穿上平底鞋…又脱下，今天是开学日，肯定要站好久，心想着，她又把赤裸的脚丫踮着脚尖插进一双运动鞋里，回身朝屋内喊了一声。</p>

“爸妈，我去学校啦。”</p>

“婉婉，早饭……”</p>

陈母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陈婉姑娘已经关上大门走了。</p>

“你吃吧！”</p>

陈母把端出来的包子投喂给看报纸的老伴儿。</p>

简易木桌上吃着饭，陈母嘀咕：</p>

“那孩子太不听话，隔壁楼张姐都给介绍两个了，她也不见，你就不说说她？”</p>

“孩子还小呢，着什么急？”</p>

“不急？再不急就成老姑娘了！谁家丫头大学毕业还不张罗结婚？”</p>

陈父闷头嚼肉包子，不再顶嘴。</p>

……</p>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p>

初秋早晚已经十分凉爽，陈婉外披一件米黄色的绸缎面料小风衣，袖子撸到了胳膊肘，露出两条白花花纤弱的手臂。</p>

“老板，要套煎饼，两个蛋，不要土豆丝不要油条也不要脆皮，多刷酱。”</p>

听声音脆生生的，回头见这娇俏的小姑娘正抬着胳膊把头发扎成一个小丸子，老板翻翻白眼儿：</p>

“就是鸡蛋饼多刷酱呗？”</p>

“嗯呢。”</p>

月牙眼的杀伤力略大，老板没了脾气，边摊煎饼边问：“开学了咋不穿校服呢？”</p>

陈婉咯咯笑，这是老板变相夸她年轻，她听得出。</p>

“没钱买呢。”</p>

“嘿，看你面相，以后大富大贵，到时就不缺钱了。”</p>

陈婉又笑，接过递来的塑料袋，一直走了好几米远还在笑。</p>

刚摊好的煎饼果子香喷喷的，她只咬了一口就烫得呼哧呼哧，重新装好，准备到学校凉一些再吃。</p>

甩着大长腿走过秋天朝阳的人行路，香樟、细柳、微风，陈婉素来都是这条路上最美的风景。</p>

骑自行车的、走路的，行人无不为之侧目。</p>

当然，偷看最多的群体还是那些火力正旺的学生们。</p>

条条街巷中的学生本应如潮水般向学校汇聚，可不知从哪日起，五中的男孩子开始绕路去学校。</p>

绕的就是这条陈婉的必经之路。</p>

跟着陈婉身后有个大部队，不为别的，就是看，一日之计在于晨，每天起床后能看眼陈老师的背影去学校……</p>

好家伙，精神小半天。</p>

到了午时再度萎靡也不怕，因为校内有“五中三美”可同时观望。</p>

五中三美、二李一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一个提神醒脑，看俩永不疲劳，看仨…呵，长生不老！</p>

校门口的值周生认识陈婉，礼貌地跟她打招呼：陈老师好。</p>

陈婉笑嘻嘻地点头，大步流星地跟着人群往里走。</p>

虽然是开学，但真就到了人挤人的地步么？并不是。</p>

人群箭头般朝陈婉身边涌来，外围要么是女生，要么是空地。</p>

土操场上沙尘飞扬，葡萄架上成串的小葡萄熟了，有些零零散散的掉在了水泥甬道上，被踩的很扁。</p>

一路没怎么紧张的陈婉打从走进教学楼就开始有点哆嗦，每一步走的都感觉脚也不舒服、手也别扭。</p>

过往半年，她一直在带三个班级的代数课，和学生们的相处也还算和谐，就是……她认为这些高中小孩儿有点儿笨，而且男孩子笨得更厉害。</p>

按理说不应该啊，不都说男孩儿比女孩儿聪明么？</p>

可她教的三个班级里，就连最基础的函数公式那些傻小子们也要让自己讲好几遍才明白。</p>

这次带班了，她忐忑的是万一成绩教不好，会不会太丢人？</p>

前些天教职工返校开会时，张校长和刘主任都还鼓励她来着，让她放宽心，说以她的教学能力带高一的班级完全没有问题。</p>

话是如此说，陈婉仍然有点忐忑，恍恍惚惚走到一年一班，在门口往里看了看，发现除了讲台上的女老师外，学生一个都不认识。</p>

一身黑裙的李理看着站在门外一脸懵懂的陈婉，笑着走出来，小声笑着说：“你不是带三班么？”</p>

“……”陈婉咬咬嘴唇，“哦，对哦。”</p>

“你是不是紧张啊？”</p>

“才不是，才不紧张！”陈婉拱拱鼻子，反问李理：“你怎么在一班？你又不是班主任？”</p>

看她小傲娇的样子，李理也不恼，说：“吴老师请了半天假，让我帮着看会，你快去吧。”</p>

刚转身，陈婉又回过头，跟李理说：“晚上约好吃饭的，别忘啦。”</p>

……</p>

和其他班级不同，一年三班在老师进教室前就很安静，一点儿没有喧闹。</p>

主要原因是班里有个奇葩。</p>

这个奇葩男生一脸血，长发过耳，刘海斜搭，坐在靠门的第一排第一个位置，脚下的书包拉着，但没完全拉上，还有两把大片刀的刀柄竖在外面。</p>

见之者无不面若寒噤。</p>

女生心里想的是：这人好可怕，怎么会和这种人分到一个班？</p>

男生心里想的是：这人好装逼，怎么会和这种人分到一个班？</p>

迈着不算太轻快的步伐，陈婉一脚踏进一年三班的教室门。</p>

教室里的窗户开着，有风吹动白色的涤纶窗帘。</p>

八九点钟的阳光照得陈婉如玉人般亭亭而立，她露面，班里便是一阵哗然。</p>

早听说五中有三个美到冒泡的老师，这肯定是其中之一了，不然随便一个都长这样…那太不讲道理了。</p>

这是三班男生在报到初日对这个班级的第二印象。</p>

至于同学们心里的第一印象，陈婉在扫视一圈教室后，没发现。</p>

咦？校长说中考时区里的第一名在这个班，人呢？</p>

区里第一名，全市第四名，如果不是身世特殊和“离家近”这个原因，那名同学是肯定不会来这个普高念书的。</p>

陈婉在几天前得知这个消息后，着实兴奋了一阵子。</p>

那是个清北苗子，即将在自己这个新手班主任麾下茁壮成长，连李理都羡慕死了。</p>

娇花需要重点养护，她在家时就想好了，准备封那名同学一个大官当当，如果是个有责任心的男孩，就让他当班长，如果文文弱弱，就让他当学习委员。</p>

陈婉在校长室看了那名同学的资料，资料里有照片，可看了一圈……</p>

再一回头……</p>

“啊呀！”</p>

娇呼一声，陈婉捂着胸口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脚跟碰到讲台的台阶，差点摔倒。</p>

好不容易站稳后，脸都吓得卡白。</p>

“这位…同学，”声音颤抖，陈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问：“你要不要抢救一下？”</p>

“……”</p>

这是个长得好看的白痴——方圆对陈婉的初印象。</p>

“哎呀，自习自习，先自习！”甩甩手，陈婉把“这位同学”拖出了教室。</p>

——</p>

“陈婉，耳东陈，婉约的婉，我叫陈婉，是你们今后的班主任，请……”</p>

本想说请多多关照，但不威风，临时改口成了：“请你们今后好好学习。”</p>

“……”</p>

没说的，笨蛋美女这四个字在陈婉头上挂了许久。</p>

洗干净脸、发际线边扣着一枚创可贴的方圆压根不去往讲台上看，只趴在课桌上睡觉。</p>

“下面开始点名。”</p>

一边翻花名册，陈婉一边碎碎念：“高中和初中就不一样了呢，高中前两年的知识点很多，而且比初中要难，你们千万要认真听课，咦，名单我放哪里了，哦，在这，你们呀，考到这里了就不要再惋惜中考没有好好发挥，不要去羡慕那些重点高中的学生，起跑线都是一样的，只要认真学，都能如愿去个心仪的大学的……唔，吕晓峰！”</p>

见是个坐在当中的壮壮男孩子站起来，陈婉眯起眼睛对他说：“能做个自我介绍么？比如从哪个初中考来的，有什么特长之类的？”</p>

陈婉的笑容在憨憨壮壮的吕晓峰眼里，和九天仙女的微笑没有任何区别。</p>

暑假时刚刚看完《欢天喜地七仙女》的吕晓峰同学霎时觉得梦想照进了现实，在这一刹那，他发誓要好好学习，誓死不让老班失望，誓死不给老班添麻烦！</p>

“在这所学校，谁！都不能欺负三班！！！”嗷嗷一嗓子，吕晓峰同学尚未从梦境中醒转，便脱口而出。</p>

这一嗓子，不仅吓了陈婉一跳，吓了全班同学一跳，更吵醒了方圆。</p>

“吵吵尼玛！”</p>

“你在教室骂人？！”见惹怒了先前满脸血的大魔王，吕晓峰有点儿心虚，但刚刚立下誓言，不好显得太怯懦。</p>

方圆缓缓起身，顺道拎起小书包。</p>

陈婉不知道他包里有刀，但男生们知道，吕晓峰有点慌了。</p>

陈婉指着方圆说：“你坐下，没问你！”</p>

看向她，方圆想着刚刚在办公室的一幕，继而干脆坐下，不再说话。</p>

暗暗嘟嘟嘴，陈婉重新问吕晓峰：“那么，你是哪个初中的呢？”</p>

“星原中学。”</p>

“那么，你有什么特长呢？”</p>

“我…我会踢足球打篮球什么的。”</p>

“哦？那就是体育好了哦？”</p>

“算是吧，老师。”</p>

陈婉展颜一笑，重新开心起来，一抚掌说：</p>

“那等过几天选班委的时候，你要争取了哦。到时候，我会参考体育老师的意见。”</p>

“行。”重获女神微笑的吕晓峰拍拍胸脯，骄傲地坐下。</p>

点名继续。</p>

“刘焕书…”</p>

“陈静茹…”</p>

“张尧…”</p>

“徐雪…”</p>

“钟小光…”</p>

“刘苏。”</p>

叫到这个名字时，一个中短发，文文静静，皮肤很白的女生从靠窗那排的最后一个座位站起来。</p>

身形高挑，凹凸有致，只是脸颊带着微红，显得怯怯的有些不好意思。</p>

“你叫刘苏？”陈婉瞧过去，笑着问。</p>

“嗯。”点点头，16岁的小刘苏捏着手指头。</p>

“唔，看了下你的成绩，还不错喔，上了高中要继续努力呀。”</p>

刘苏一怔，心道自己的成绩刚刚过普通高中的分数线，哪里算不错了？</p>

这个漂亮老师…人真好。</p>

仍旧点点头，刘苏主动开口介绍了自己的初中和特长。</p>

说到特长是打太极时，同学们都笑了。</p>

全班唯一没乐的两个人，一是重新趴下去的方圆，一是瞧她瞧呆住、满脸疙瘩豆的张尧。</p>

陈婉对刘苏笑道：“那很好呀，如果谁欺负我们班的同学，你可以和吕晓峰一起保护他们。”</p>

…</p>

“下面是…方圆，哪位是方圆同学？”</p>

在办公室给他擦脸的时候，陈婉就知道谁是方圆了，之所以特意这样问，她是想让同学们改变对方圆的看法。</p>

瞧，这个看起来不正经的男同学，就是中考全区最高分呢。</p>

这就是人不可貌相！</p>

不得不说，陈婉在升官第一天就打算锻炼为人师长的谋略和城府了。</p>

只是…方圆不大给面子，他真的睡着了，听不见。</p>

“方圆？”</p>

“方圆在我们班？？”</p>

“焯，那个大魔王？？”</p>

讲台下开始窃窃私语，陈婉莫名其妙。</p>

什么大魔王？</p>

敲敲桌子，她轻咳一声：“哪位是方圆同学？请站起来！”</p>

余光瞟去…臭小子！还不动弹！</p>

忍无可忍，陈婉大长腿两步就迈了过去，拎着“那位同学”的肩膀，将他唤醒。</p>

睡眼朦胧，睁开就看见一张柳眉倒竖的清秀面庞，方圆歪歪嘴，问：“干嘛啊？”</p>

“你是方圆不？”</p>

“你在办公室不是问过了么！”</p>

“……”</p>

陈婉深深吸了口气，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返回讲台说：“这位方圆同学就是这届中考的全区第一名，全市第四名，希望大家今后要努力向他请教学习方法，互帮互助，相信我们班一定能在学习上遥遥领先其他班级……</p>

“还有啊，别看方圆同学刚刚很吓人的样子，其实没什么啦，他只是早上摔了一跤……”</p>

话说一半，被懒洋洋坐下的方圆打断：“打架打的，你在办公室也问了，干嘛骗人？”</p>

“……”</p>

陈婉从来不是好脾气，今天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次匀平呼吸，陈婉笑呵呵地一挥手：</p>

“下面，分座位，都！给我站起来！！！男生一队，女生一队！告诉你们！不按成绩分座位是我的底线！</p>

“按大小个！都给我自觉点，在走廊站好！！！”</p>

娇诧震天，方圆离门口最近，当先不见了身影。</p>

——</p>

开学当天就有课间操，做广播体操前，老烟民方圆很自然地找到了学校的吸烟角。</p>

吞云吐雾中，大B哥找了过来。</p>

“喂！听说你班班主任是陈婉？”</p>

“焯，别提了。”</p>

“焯？这么赤裸的美好愿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