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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林黛玉和柳湘莲二人都没什么亲近的至亲在了, 婚事应该从简才对。</p>

可仍是拖了两个月，留了时间给黛玉准备嫁妆。</p>

黛玉婉拒邢夫人要接她过去待嫁的邀请，仍是打算回到王夫人那里。</p>

如果不是在水月庵（馒头庵）出嫁不成样子, 她倒是想直接就在那里嫁了, 省得搬来搬去的麻烦。</p>

不过二舅舅家还是要去一下的, 因为之前从家里拿过来的不少旧物还在，总要去收拾一番，出嫁时带走留个念想。</p>

还有老太太……要出阁了，总是要和老太太告个别的。</p>

不管期间过程如何，老太太这十多年来还是为她提供了有力的依靠, 她是感激她的。</p>

至于一些钱财，不过是些身外之物, 没了也就没了, 她一介孤女还能为了这个向谁去说理不成！</p>

瑾瑶猜的没错，黛玉对钱财果真不怎么看中的, 即使如今自己过得艰难, 也没把钱看得如何重要, 带着文人特有的清高。</p>

贾政一家如今住在一座小三进的宅子, 宅子虽然不算大，可如今二房人口也不多。</p>

当初荣国公府被皇上收回后, 李纨就着贾兰读书方便的事, 回了娘家居住, 一次都没有回来过。</p>

只有贾母、贾政、王夫人、贾宝玉、贾环及贾宝玉之前娶的媳妇，几个正经主人。</p>

伺候的人多数都被遣散了, 除了老太太身边的，其他人只留了二三个使唤，所以即便这宅子不算大, 林黛玉一路上还是觉得冷清许多，没见到几个下人。</p>

回了家自然先去见老太太，左右她的屋子也在老太太的隔壁，倒也方便。</p>

老太太仍是躺在床上，头发全部白了，原本丰腴的身子也消瘦了许多，林黛玉看到这里眼泪再也止不住。</p>

“外祖母！老祖宗！”</p>

黛玉轻唤。</p>

奇迹般的，贾母竟然被她叫醒了：</p>

“这是哪个？”</p>

原来眼睛也不好了，耳朵也不受使，都是由一股急火上来的。</p>

“外祖母，我是黛玉，回来看你了！”</p>

“玉儿？我的玉儿回来了！”贾母挣扎着要坐起来，黛玉忙上前搀扶，被贾母一把搂住哭了起来。</p>

“我可怜的玉儿啊，外祖母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啊！那杀千刀的，丧良心啊！”</p>

“外祖母千万别这样说！”黛玉不愿意多提这件事。</p>

好说歹说劝住了，黛玉方才缓缓道出来意。</p>

贾母此时人倒是清醒的，沉默了半晌叹道：“年丫头到底是个好心的，之前我和她多有摩擦还能不计前嫌地帮你，可见是个难得的，往后记得勤走动着，别生疏了。”</p>

“多谢外祖母提醒，黛玉记下了。”</p>

“嫁进简单人家，女婿还是在御前当侍卫，是个有前途的，你往后也收收心，和女婿好好过日子吧！”</p>

没有责怪她不经她的允许就找好了人家，显然此时贾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能给她依靠了。</p>

拍了拍黛玉的手：</p>

“你去将我床底下有个酸枝木的箱子拉出来。”</p>

黛玉疑惑地照着她说的去做了。</p>

贾母手哆嗦着，不知道在哪摸出把钥匙来：</p>

“打开箱子，里面有个红漆的小箱子，拿出来。”</p>

黛玉依言拿出来放到她手中。</p>

贾母摩挲着小箱子，轻轻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对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p>

贾母将箱子合起来，放到黛玉手上：</p>

“我也没剩什么值钱的了，也就这对珠子还像个样，给你做陪嫁吧，这还是当年我出嫁时，我祖母送我的！一恍都这许多年了！”</p>

黛玉吓了一跳，忙看向门口，见没人方才轻声道：</p>

“外祖母快收好，别被瞧了去！我不要的，既然是老祖宗留给您的，还是您自己拿着吧。”</p>

贾母苦笑：</p>

“好孩子，拿着吧，多少也让外祖母往后走的时候能安稳些。”</p>

黛玉推却不了，只得收下。</p>

说了几句话，贾母精神就不佳了，眼神有些涣散，显然又要开始糊涂了。</p>

黛玉强忍悲意，跟她告别回了自己屋子去收拾东西。</p>

“林妹妹？林妹妹你回来了是不是？”</p>

人还未至，先听到他的声音了。</p>

黛玉看向雪雁，雪雁忙跑到门口，将要闯进来的贾宝玉拦下：</p>

“宝二爷，您可不能闯进来！”如今姑娘都有了人家，马上要成亲了，可不能再如以往一般和宝二爷没个避讳。</p>

“雪雁，你都回来了，那林妹妹一定也回来了是吧？好妹妹，想煞我了，你一离府我就想跟了去的，只是太太不许，还叫人看住了我，这几个月都不能出门一次，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么？”</p>

看到仍是一如既往天真的宝玉，黛玉忽然有些想笑，笑她自己。</p>

曾经她以为这世上只有她和宝玉会一直不变的，没想到自己被现实教会了成长，而宝玉，仍是少年时。</p>

只是他们是再也回不去了的，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几月她几乎都不会流眼泪了，早就想通了的，可如今见到宝玉不是忍不住眼眶发酸，明明都丢开手了的。</p>

宝玉没得到黛玉的回话更急了：</p>

“妹妹，我们仍如从前一般在一起不好么？我们一起写诗，一起调胭脂，好不快活！”</p>

不待黛玉开口，门外传来王夫人怒斥的声音：</p>

“宝玉！不是叫你在房里好好读书么？怎么又跑出来胡闹了？还不快回书房读书？明年你就要下场了，还不知道着急，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咦？大姑娘回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好叫人去接你？”</p>

黛玉收起泪意，起身行礼：“多谢二舅母关怀，道路不远，无需如此麻烦的。”</p>

王夫人显然是场面话，点了点头：</p>

“你还没见过你表嫂吧？可要好生相见一番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