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13:wind alley(露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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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道光芒,并逐渐透亮起来,虽然依旧昏聩,但比起之前要好了许多。我丝毫感受不到烈火烧化皮肉,淌出油脂的煎熬,却无端地喘不上气来。再一张嘴,便咕噜噜喷出许多水泡,呛得鼻腔后侧痛不可耐。我怎么会在水下难道又被拖入了冰窟
闻见疾呼,一双大手伸入水中,托住后脑将我猛地拽上水面,我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暖色调的浴室内泡澡,适才显然是打了个盹,不知不觉滑入了缸底。
如果它也是魔魇的话,可能是最接近现实的一个梦。环顾四周,这是个温馨的家,隔壁屋内还在播着轻音乐。正对着我的有扇大窗,能够瞧见铅青色的天空以及阴沉的黑云。几只渡鸦一掠而过,与这间雾气袅绕的盥洗室相比,显得既潮湿又寒冷。
“怎么说着说着你就睡过去了呢”在雾气袅绕中,一个头发湿漉的女人正站在面前,不时拿手拍我后背,说:“都咳出来,鼻子便不会那么痛了,你怎么会那么累”
毫无疑问的,她也是dixie,冲着这副架势,我与她理应又成了对夫妻,并待在自己的爱巢内。她见我没事,便趴在洗脸台前吹起头发来,并时不时从镜子里打量满面困惑的我。
“怎么了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她下意识侧转身,开始前后左右打量起自己来。
我摇了摇头,便准备坐起身,忽然感觉不到胳臂的存在,再往底下去看,不由惊叫起来。只见自己双手被人用铐子铐在背后,已让身躯压得发麻失去了知觉。难道说,我与迪姐既不是情侣也不是夫妇而是被她囚禁在这间屋里那么现在的她,身份又是什么人
“你为什么要铐住我还有我的衣服呢”我使劲挣了几把,不过是在白费气力。见她转过身,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扫视着我,便大声喝道:“快解开我!我不想再陪你玩了!”
“那是你自己铐上的,我怎知你将钥匙藏哪去了你别大喊大叫,孩子刚刚入梦,吵醒后就很难哄他睡下了!”dixie耸了耸肩,露出妩媚的笑容,问:“觉得今天我有哪里不同”
“不同我感觉你比之前高了一些吧。”眼前的迪姐高挑迷人,倘若她真是妻子,那我会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无疑。这种柔美的体姿,凹凸有致的曲线,宛若一具传世之作的雕塑。可现在被反铐着双手,我连起身都困难,又要怎么穿衣想着,我便让她去翻工具。
“不,这种事我再也不会干了!”她指着自己泛红脖颈要我去看,懊恼道:“过去你也曾这么说,结果却发了疯般殴打我,我哪怕现在背脊还在痛,连下厨做饭都直不起腰。”
总之,她又成了某个游戏里的npc,不论我软硬兼施,死也不愿打开这对铐子。我只得朝门背努努嘴,示意她为我披上浴袍,就这样回到了卧室之中。路过某间小屋前,我探了一眼,见到里头摆着张摇篮,有个面色粉嫩的婴儿正甜蜜地酣睡。这是一个三口之家。
卧室一侧是我脱下的衣裤,帽子上的嵯峨翼沾着水露,又红了几株,黑色鸟羽开始变得稀疏。迪姐似乎是个贤妻良母,见我一躺进被窝,便忙不迭地取来烟缸,为我点起支烟。
让人伺候的感觉真棒,好像我这辈子,也就六岁前有过这种记忆,再之后便全是痛苦往事。她正襟危坐,时刻打量着我的神色,显得尤为害怕。这种眼神很自然,倘若它是骗局,我的双手已被铐住,她想发难随时可以办到,犯不着战战兢兢,难不成我是家暴的那种男人
事情不会像眼前所见那么单纯,既然它是个魔魇,肯定会有许多意外横生。因此我首先想知道的,就是现在是什么时辰,以及我俩待在这里到底在干嘛。缺了那本便签,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一个模糊概念,她在之前有过许多身份,而且每次都令我俩陷入危难之中。
“下午三点吧,你现在就打算睡下了”她在另一侧躺下,建议道:“咱们聊聊天吧。”
“诶既然是白天,咱俩不该去上班吗难道今天是休息日”我环顾屋内摆设,物品样样俱全,而且大部分灯全开着。感觉虽不宽裕,小日子应该也算过得美满。然而吃喝用度,以及各种电费燃气,这笔开支不可能轻描淡写,她看着也不像是吃遗产的那种人。很快,我注意到一个不同寻常之处,那就是屋子的正门,被无数铁链封着,并挂了五把锁头,这显然就是个牢狱。我暗暗吃惊,便又问:“这一大家子的开销,还得养小孩,难道像这样躺着吗”
“工作多么古典的名词呢,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难道你大脑缺氧或是被水呛傻了”迪姐掩着嘴阴阴怪笑,问:“打从刚才起你就一直逗我开心,还在想让我解开铐子吗这是不可能的。你我什么都不缺,我也不会放你一个女人在外打拼,挣钱养家是男人的天职。”
什么这话我怎么越听越奇怪不去上班倒还能理解,怎么连性别也颠倒了过来无数疑问自心头腾升,我再度用力挣了挣,可手铐牢不可开。既然这样问话不会有结果,不论你怎样向她解释,这个奇怪的dixie只会像个机器人般应付,所以只能从她谈话中去找线索。
“我昨天终于看清对面屋里住着的那个人了,他好像是前一家住户的儿子。”
“嗯,嗯,你扯,你尽量扯,我还是思考要如何打开这对该死的手铐。”我漫不经心地应着,将身坐直,手指在被褥间游移,企图能摸到发卡或耳镊之类的细小之物。
“既然那是个凶案现场,整家人全被灭门了,他又怎可能还活着”迪姐丝毫没注意到我的举动,依旧兴致勃勃谈着古怪的话题,道:“所以我趁他下楼,偷偷撬开门进去,想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dixie,你猜怎么了那座屋子还是原样,到处是血迹,墙皮剥落,地砖残破,大屋正墙空调位置下,出现了无法窥视的洞,所以我认为,他是打那头爬过来的!”
“s!aitaididucall”(停,等一下,你管我叫什么)虽然她说的话已经够让人无语了,但她管我叫迪克西,更叫我惊愕,难道此刻我的身份竟然是她
“对不起,我忘了你讨厌我这么叫,dee-dee(迪迪)。”她不以为然,继续侃侃而谈,道:“所以,我打算今晚再做一次,进去看看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会帮我,是吗”
很快我归拢出一个真理,看似温馨无比,充满喜庆的梦境,往往与现实越接近,背后掩藏的真相也越变态越恐怖。它不是你所见到的,那些全是假象,并伴随着无法预测的杀机。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究竟是谁快放我出去,我放弃了,你的破事我再也不想理,我只想回家!”想到此,我急出一头冷汗,便挣扎着起来,打算下床穿鞋。
“是你说不想再出意外,我也是为了这个家,所以才要检索周遭,确保大家的安全。你这又是怎么了”见我一味在抗拒,她终于有些生气了,便一把扯住我长发倒拖,叫道:“你先安静下来,门外太危险了,只要出去你挺不过半分钟。迪迪,你为何那么不懂事”
“不,我没说要出门,只想穿上衣服,因为很冷!”见自己气力拗不过她,我只得服软。
恰在此时,床柜前的扁平计时钟喧闹起来,迪姐扫了一眼,不由狞笑道:“三点半了。”
“三点半了那又怎样”见她忽然窜到背后,我只感心头一凛,慌忙侧头去问。
“这是你要求睡觉的时间,我会很快,你什么都感受不到便进入梦乡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脖颈被她打背后牢牢锁住,dixie开始死命裸绞,只不过短短十来秒,我便透不上气,浑身绵软得像滩烂泥,双眼一黑,栽倒在床头。而这个可恨的女人丝毫不敢懈怠,慌忙抓起一只枕头,照着面门压来,这是想要置人死地!我只感觉脖子处像盘着几十条蝮蛇,无论什么劲都使不上,双方气力实在太悬殊。没错,我在这幕梦境里就是个弱小女子,怎可能斗得过一个拘押我的狱卒但这是怎么发生的我又在经历着什么
以我身处的这个波诡云谲的残局里,似乎正身陷在另一种麻烦之中,自己所在的场所是座大楼,并被一个十分高大的迪姐牢牢控制着。她理应不会有害人之心,却千盯万防阻挠我跑出门去,那头究竟有什么她为何要将我勒死这是家还是牢狱困在无尽的黑暗中,我只得一遍又一遍去想这些问题。渐渐地,我能喘上气来,当困顿地睁开双眼,天已完全黑了。
此时的我,已挣开了手铐,人正躺倒在小屋内,身边塌倒着粉色摇篮床。一个白嫩的婴孩滚在底下,已被床架压得纹丝不动。莫不是孩子断气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最后记得的,便是被迪姐狠狠掐住脖子,她似乎一直在解释,这是我自己要求的,不那样我便无法入睡。她为何要这么做既然起杀心又何必不停地道歉反正我想不明白。
支起身后,我立即搬开摇篮床,去查看孩子的究竟,然而,当触碰到婴孩脑袋,他竟然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空灵且诡秘,轻微又嘈杂。很快我便发现,它不是人,而是只声控玩具。这个凌乱的小屋,遍布各种扭打痕迹,显然有过一段遗失的记忆,我与迪姐在屋内搏斗过,因此抓到了发卡,为自己打开手铐。可现在四周寂静无声,她又去了哪里
蓬头垢面地爬进浴室,我扭亮灯,站在镜子前打量起自己。映出的人形果然是她,我成了dixie的本身。那种过去林锐所能体会的感觉,我也奇妙地感受到了,猛然间成了其他的人,眼见困惑越聚越多。既然我出现在此,那她现在可能就是我,从小屋爬行到浴室的一路没受到任何干扰,显然她人不在屋内,许是出门喝酒生闷气去了。
“不,不对!”我对着镜子正好奇地抚摸着自己时,猛然记起她的话,晚上还要再去做一次难不成她这是跑隔壁邻居家,所谓的凶案现场,为我俩安全而清除隐患去了
这是同一个梦,至少我记得之前曾发生过的种种。我这般想着,开始在杂物间倒腾,很快翻到把猎枪,便填上子弹,端着榔头扳手回到了卧房。果不出我所料,这间屋子到处是血迹,和砸破的家具,我与她曾在此殊死搏斗过,并一路扭打到婴儿房里。此刻,地上拖着一道血痕,径直往正门去了。再一抬头,钢链已被卸下,屋门洞开,室外弥漫着湿雾。
来到门外张望,我不仅乍舌,对自己身处之境陷入五里雾中。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楼,高到云层就飘荡在自己身旁,以至于令人误解成夜里起雾,活像是片流动的大海。不仅如此,周遭其余的楼也是同样挺拔,在黑夜中仿若崇山峻岭。它本身已高得可怕,而我那个犹如家暴现场的家竟然还在最顶层。寥寥几个门洞围绕着一道u字形迴廊,这便是楼内全部住家。
四周既黑又沉寂,好像只有我家才亮着灯,拖行的血迹一路往左,越过楼廊折角,淌进了一扇门牌号为320的大门内。我不知这座破屋是否就是她所描述的凶案现场,便端稳猎枪贴墙徐徐靠过去。沿途经过的门内显然住着人,只是全都黑着灯,躲在背后嘁嘁喳喳低语。
就这样我来到暗雾尽头,努力定了定神开始迈入阴冷的屋内。进门便是个厨房,狼藉满地并且倒着一台红色的冰箱,将地砖砸得支离破碎,挤破的管道污水横流,以至于想进到屋内必须踩着板砖才能过去。接着是一间空荡荡的客厅,木地板上画着一堆粉笔人形,有大人也有小孩,满地都是干透发黑的秽物,甚至喷溅到了天花板上。拖行的血迹再度打了个弯,穿透一扇贴满黄色警示条的侧室,我探了探头,又迅速缩回,不敢只身涉险。
当往里丢了几块碎砖毫无动静后,我这才状着胆走了进去。这间屋子显得更空旷,只有简单的几件家具,对面摆着个巨型鱼缸,里头黑漆漆几乎不透光。难不成迪姐已经遇害被歹人杀了浸在水里一般的噩梦桥段总是这么演,我在摸过去的同时,已做好了思想准备。而当擎起手电打算查看时,背后老式电视机忽然毫无预兆地亮起了花点,顿时将半个屋子照得雪亮。一张大花脸睁着死鱼眼与我隔着玻璃相视,我惊得怪叫一声,打响手中的枪!
然而那并不是人,而是只被丢弃的充气玩偶,遍体生着绿色绒毛,已和鱼缸粘结在一起。她究竟上哪去了为何要跑来这种地方冒险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便开始倒退着准备出去。好言难劝断命鬼,慈悲不渡自绝人,我肯定在以往多次阻挠过她,但这个一根筋的人却死不悔改。以至于嫌我啰嗦,用手铐将我铐住,想来可能会是这样吧。
就这样视线逐渐远离了这只恶臭鱼缸,其背后的墙体显露了出来。果然在头顶空调底下,无端冒出个大坑,就像是挨过炮弹,显得既黑又深邃。这果真是堵墙吗怎么越看越感觉像山洞尽管我一步步在后退,这个古怪的破洞却越变越大,似乎正有双眼睛在窥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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