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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笨”她恼怒地捡起机架,在我面前晃了晃,道:“两者都是我的,为什么多出一块来,你还不明白吗我曾到过这个角落。不仅是我,你也同样来过。”

我接过残片扫了几眼,立即明白了过来。这东西,正是破054仓库时,她带在脑袋上的,原先在胡子叔电脑分屏上瞧见的窗口,就是由这台小东西拍下的。然而在此之后不久,图像便接收不到了,我作为救援她的骁鸷,也佩戴着同样的机架进入幻日。换言之,这个鬼地方,是曾经的魔魇中某个场所。我俩都亲历过。

“besson,我没发疯,正是因为瞧见那口破墟,我脑海中存有记忆,所以顺藤摸瓜回到这里,以此验证到底是不是,但很不幸这是真的,结果立即就发现了它。”迪姐说完,便拽起我,顺着原路回去,连连叹息不已。

“抱歉,我对这鬼地方丝毫印象都没有,它是哪里”我将能记起的搜肠刮肚想了一遍,头脑中没有印象,就这么走了几步,绿色头灯下的路面,瞬间变得眼熟,我不由困惑地看着她,问:“难道是最初的沙砾地我记得你还特地将手扬了扬,暴露出指甲以表明是自己”

“对,这就是刚陷入幻日后不久,我所身处的地点。起初我还以为是到了某片海滩,你知道我最怕螃蟹,因此记忆犹新。直至爬过一阵,才明白原是个破败的楼段!”

我被她牵着手,曲曲折折重新爬进破墟,经过几分钟后回到原地,便向着四处晃动头灯灯柱,很快在几个方向得到了老戴等人的回应。他们说,这片区域差不多已走完了,如果仍想跟来,就在地上找,因为阿冈丢下了冷凝灯管,咱们可以顺着光亮紧追而去。

“那么,既然你到过,应该知道接着该往哪里去才是吗”我按他们指示前行了没多久,果真见到被丢弃的管状物。回头去看迪姐,她两只铅青色眸子正眨巴着,似乎对面前的焦土道很是陌生。想着,我不由开口发问:“爬过废楼段,那之后呢有什么特征”

“再接着,我似乎是走入了一片地下防空洞般的破地方,然后瞧见有道门,推开后很快离开了,大致就是这样。”她跻身上前,与我并肩爬行,说:“我知道你会提出什么问题,是不是既然走过怎会不认识呢我慢慢理解了魔魇是怎么回事。它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之角,但因为梦的作用,将实际事物夸大并扭曲,而且是断断续续不连贯的。实际并不是你我当真在走,而是我们寄魂在某人身上,借由他的眼睛去观察一切,也许思考下来就是这么回事。”

“这一点,在前不久我和krys攀谈中,自己就已领悟到了。那么,索性我这么问好了。”我让她别光顾回忆多看着点路,爬得跌跌撞撞时常趴到我身上,虽会带来阵阵酥麻美妙之感,但毕竟是个大活人,这股体重压得我有些吃不消,外加空气本就浑浊呼吸很困难。于是我问:“或者说这处魔魇,带给你最直接的感受是什么它会不会是我没到过的几个地方呢”

“最直观的感受有,对此我记忆深刻,那就是恐惧,发自内心的极端恐惧。你也许会说,可能是一下子陷入茫茫黑暗的环境,人本身就会害怕。不,那种感受是截然不同的,它就是最纯粹的恐惧,令人几乎难以喘息浑身发冷,不断竖起鸡皮疙瘩。”迪姐冲我一摆手,道:“你怎会没到过有我出现必然就会有你,虽有时会性别倒置,但始终两者是并存的。”

随着手脚翻飞,我逐渐能看清前方绿光中的人影,有个家伙正蹲坐在地,似乎是在等我们,来到跟前一看,原来是老戴。他朝一旁扭曲的铁架努努嘴,说他们已全部下去了,至于他为何留着除了等我们之外,是山石上有些符号引起了他的注意。

符号是个像棕榈外形而柔软的手,据老戴说很像印度教里吠檀多派的毗丽子,但细看之下却根本不是,应该是拉达克地区的某种古老分支派系,理应与他的婆迦截霁术有些渊源。不过,这种符号他在纽约州地窖纸箱内翻到过,因不是案件卷宗所以草草而过,因此打算抄录下来,等回到地面后着人去查。当见到灰头土脸的迪姐后,他不免有些生气,让她往后哪怕天大的事,都别一声不吭随便脱队,这种摇摇欲坠的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忙提给他油性笔,让老戴直接写在我背上,等他忙完时底下的人也正打算上来。阿冈说三阶一大半全都塌了,人可活动的范围极小,而且残骸中夹杂着烧融的各种金属条,全连成片动弹不得,哪怕能把推土机开进来,也得花几天时间才能清理走。说话间,老刘的光头冒将上来,他摆手表示底下气味更难闻,几乎快要令他窒息。

“我们地方都到了,不下去看一眼总有些……”迪姐肩负着阿加重责大任,岂可就这么白白放弃她自是一番激辩。我与老戴也是按捺不住,便让他退开,顺着钩挠吊下去。

这个下爬的窟窿,几乎全被大小不同的石块阗满,理应不是矿井的路,而是岩层受挤压所产生的豁口。结果当见到魂镰和阿冈时,他们只不过是停在假山般的缝隙之间。见状我等几个各朝一面,将四周环境拍全传输回去,很快得到了坎贝尔老汉的回应。

他表示自己从未到过这里,原本所说的三阶打下的狗洞,在整片区域的另一端。事实上,那个位置阿冈等人到过,残垣断壁全数坍塌,已被彻底封死。而眼下这些豁口和缝隙,它们原本不存在,老汉认为是昨晚的地震所导致。现在按设施平面图来看,如果能够走通,就会通向四阶,那是一个至今无人到过,难以想象的地方。

“别再啰里八嗦,你们给老子速速退出来,继续深入的话危险系数极高,铁定会出大事!”隔着对讲机,我都能听见他在咆哮。除了他之外,还有罗莎的声音,她似乎想看到更多,当听说我们寻到新的入口,显得很是兴奋,不断在问为什么不呢就去看上一眼好了。不过,老汉斩钉截铁回绝了她,并且叫道:“都想想各自的家庭还有亲友,那样不值得!”

各自的家庭亲人想我一个弃儿,哪来这种东西而魂镰是个修道士,老戴自称是老光棍,迪姐也许是个例外。总之,我们四人好像都没有那种世俗的牵挂。

“既然都到了,不去拍几张照实在很不甘,你们都有家室,我是个孤儿,就没那么多思前想后的负担了。”我想了想,低声问边上阿冈,道:“以你的经验,如果只去一人,当然我没想自杀,也不会去太深,路上该避开哪些危险”

见劝解无效,他面色凝重地环顾四周,说这里虽然结构全被破坏,但该震的已全被震塌,如果我真能像自己保证的那样,就选择将身与地面贴平爬行,分散掉全部体重。然后他指着不远处几块纵横交错的巨石,说像这样的豁口,它被各种力支着,是相对稳固的,我该挑那种地方,一旦见不到它们,就立即回来。与此同时,他也会替我看着,千万别头脑发热。

我应了声,挣开迪姐的手,开始延循他的方式爬行。在多年后,我时常参与各种洞窟冒险,久而久之总结出一套经验,看似这类危险豁口,其实真正二次塌方的实例并不多,人就得按阿冈所说的蛇行,缓慢移动,通常都会进退自如。但身为第一次,我丝毫不敢懈怠,随着身躯摆动,我爬出十来米,接着又是十来米,眼前便出现了一道风眼般的巨大破缝。一股参杂着各种怪味的腥气扑面而来。

黑洞洞的口子一眼望不到头,各种怪风倒灌,我已知脚下便是那阴森四阶,耳旁石子间噼啪声骤起,前方已是行不得了。腰间对讲机哔哔啵啵乱响,催着我接听,那是阿冈等人见所处环境危险,正急着叫我退回。既然已到此地,若什么都不作扭头就走,实在不符个性。

我知倘若坍塌,自己必将尸骨无存,因此解下包,从中掏出警用甩竿,将摄像头绑在前端,伸出手推到破缝口,试图绕个0度,将底下情形反馈给指挥台的人。就这样折腾了几十秒,猛然间对讲机不闹腾了,四周变得极度静谧,我顿时感到万分不解。难道他们观察下来,觉得没什么危险或者说我这番操作,没有照全角度吗紧接着再一看,原来头灯还抓在手上,这却是难怪,漆黑一片你让别人看什么频幕上除了飘荡的棉絮外,什么都没有。

想着,我将甩竿抽回,重新戴到帽子上,开始逐步靠过去。绿色头灯光谱照亮大范围实在厉害,一把顶得上好几个常规手电。我扒着豁口,一点点移动手臂与脑袋,将底下光景照了个通透。在峭壁般的深谷下,是条垒着各种沙土包的走道,被焚得一片焦黑,横七竖八烧融的钢条如獠牙倒刺,不知哪来的地下水浸透了部分区域,飘荡着一些白花花的东西,那股腥味,正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我只扫了一眼,早已是惊得目瞪口呆,不待别人催促,手脚翻飞地往来路快速退走。当回到他们身旁,已是口不能言。

“那些失踪的骨骸,全在底下。”阿冈让我不必开口,通过摄像头,一切都被记录了下来,当下我们该做的就是按原路回去,至于要如何打捞,已不是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了。他拍拍我肩头,既生气又兴奋地说:“多亏你的有勇无谋,看来要让好些人今晚睡不着觉了!”

“我喊了你那么多遍,为何不接听赶紧随队上去,国民侦探们现在有了重大突破,咱们继续待在这里已毫无意义。”而站在一旁的魂镰,却虎着脸骂道:“真当自己有神明护佑么别忘了咱们到此究竟是干嘛来了!”

我几乎是被这群人连拖带拽扶回一阶的最初平台,腿脚早已是疲软,再也走不得半步。只得摆摆手让别人先上。迪姐见我面色惊惧,便凑过来问我怎那么没用,体力甚至还没她好。

“dixie,你说得没错!这个鬼地方,我当真到过,我记起它是哪里了!”

她紧贴着山石坐下,我开始描述起来。适才拍下的四阶,就是我魔魇里所走过的一条积满臭水的走道。它与实际情况天壤地别,但该有的东西全都保留了下来。高度腐化发硬的尸骨,污水中漂浮着白沫般的油花,死者既有大人也有童工,在一个大转角的背面有扇油漆着苹果绿的破门!而在屋里,面对面坐着一对烂得脸皮脖子掉落在桌上凝成肉冻的男女!

是的,如若猜测没错,它俩便是肆虐老钱家的凶灵,所谓的阴胄或者六翼地邪!这幕地狱般的景致,所能带给我的感受,与迪姐一样,那就是极度恐惧!发自内心最纯粹的恐惧!魔魇里我被吓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并且我明知它们两个是死物,绝不会忽然跳起咬我,但依旧感觉不到身子的存在,犹如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隐约之中,我还能忆起它们回荡在耳旁的对话,女的在说索性淹死在浴缸里最好了;而男的问为什么生日非得吃蛋糕是因为廉价还是小孩们喜欢起初我还在想,这对神经病能在如此阴森环境里谈笑风生,实在叫人敬佩。而与现在联系起来去看,这件事实在很不寻常,其中必然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阴暗!关键就在于,我与迪姐所替代的,究竟是谁的视角他肯定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才能真正下到五十多米深度的地底。

当我们一行人灰头土脸地回到地面,四周早已聚集起百多十围观的人群。那个有线台的罗莎激动万分,也顾不得脏狠狠地亲了我一口,并说我做到了四十年来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壮举。这一特大发现,造成当年失去家人的矿工后代们打爆他们台里的电话,很快就将传到州联邦政府,没准再过段日子,将会重新破土,去将尸骨一一收回。

在我彻底平静下心后,着急找寻自己的人马,打算将这些发现描述给众人知道。结果扫视一圈,却见他们已顺着土坡走进了胡子叔的营帐内,撩开门帘去看,便见得十几颗脑袋全凑在灯下,彼此间正在窃窃私语。

只见一封保存良好的信件被压在两张素描画像下,人们起先在看的,就是这些东西。

“你来的正好,这就是今天最伟大的发现了!”四眼女人激动得几乎背过气去,她擎着几张破纸要我去看,三本科幻类书籍内的部分缺失字条,被人密密麻麻粘贴其上,写的都是求爱内容,千言万语渗透纸背,全部指向了同一个人,那是个女人。

她的名字叫ligeiaontague(丽姬娅。蒙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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