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49:shady dead(阴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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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灵是什么是轮迴不断的悲剧么还是一段难以抚平的哀伤呢又或许是一段被唤醒的痛苦记忆是封存在固定时间内的情感,还是早已斑驳无存的相片死去很久的东西,有时会感觉到比活着更真实,它们不肯离去,始终在不断徘徊。
正因它牵涉的课题过于庞大,并将延伸出更多的未知,几乎没有答案,至少就现在而言。
起初萦绕在耳旁的嘈杂,例如问这是什么,还有那是什么鬼叫声等等,随着排山倒海般的低吟压来,让每个人都停止了交头接耳。众人能够感觉到,不出两分钟后,一切谜题必昭然若揭,不论想不想知道,都会暴露在眼前这口,阔度为五米上下的幽暗石窟深处。
惊慌失措的人群乱行在四周,恐惧、犹豫以及歇斯底里这几种常见表情,浮现在他们脸上。只不过,地根深处那熠熠生辉的钻石仍在刺激着欲念,以至于没人将雷鸟往地上一掷,大喊一声老子不玩了径自离去。既然已被卷入事件漩涡中来,无非将面对两种结果,要么战胜要么溃败。每个初历乱战之人都会盘算,万一局势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糟呢万一倒霉的会是别人呢若自己头脑发热选择退走,别人却支撑了下来,自己哪还有脸面再回来参与剽掠呢正因各种念头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人们虽在步步后退,却没有因此发生溃败。
随着他们退到下来的石盘窄道,偌大的空穴前只剩下了我独自一人。
很快,地穴深处的低吟被几声獠吼所打断,乌鸦般的影子开始浮现在各条地穴的山石之间,工作帮的人为之一凛,纷纷端稳了手中的步枪。久而久之罗莎辩出那是自己曾在隧道内听过的熟悉声调,便来到跟前张望,哆嗦地问是不是那群中世纪打扮的老妇在发威。
我无言地点点头,扫了她一眼。相比其他人,罗莎可能是最勇敢的一个,毕竟此女同样是有线台的当家花旦,工作帮的现场老板,这类人有着极强的应变和处理公关危机的能力。
“哪怕你感到再害怕,也尽量别表现在脸上。”我暗暗握紧她的手,低语道:“如果你显露出半点畏惧,人心一下子就散了。胡子叔他们失了主心骨,已成惊弓之鸟。四个月前,我与你们一样,也曾战栗,恐惧得想要转身奔逃,但最终仍旧坚持了下来。”
“当时又是哪种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吗”她竭力按捺下恐惧,颤声发问。
这是个好问题,我却不知该如何作答。阴蜮大战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无数的暗世界菁英倒在血泊之中,死后甚至连体面的葬礼也没有,就被人付之一炬烧了个透彻。相比之下,那时的人们被断了退路,只能选择背水一战。而现今局面,远比那时有利许多,进可攻退可守,挡不住做鸟兽散。我相信工作帮即便再孱弱,在争取生存权时肯定跑得比野兔要快。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徘徊在地穴各处的怪叫,究竟是什么又是怎么来的
这种低吟声整齐划一,发音模糊不清,感觉像人路过教堂,伴随着钟声所响起的集体吟唱,显得既肃穆又浑厚。不久之后,我发现自己错了,它们并不是打地穴深处透过来,而源自眼前各条洞壁的山石背面。随着第一片土渣被震碎落地,更多的砂土像决堤的洪流倾覆下来,十多秒后,幽暗石窟的各段已被冲了个稀里哗啦。而我们四周架起的镜灯强光,开始以肉眼能观察到的速度黯淡下来,光线逐渐化为气雾般的流质,被这段漆黑甬道一点点抽走。
“设置障碍物,动作要快。我曾采访过嚎鹰的504团,咱们不论想干什么,必要的防御措施都不可少,他们在预演时就是那么做的。”罗莎冲众人挥挥手,大叫起来:“反正我既不会逃也不会去喊人帮忙,无主之财干嘛不要当黑枫镇的人知道时,咱们早溜了。”
多年后,我跟随林锐走进了霍普金斯的0空中突击师的训练场,也见到了同样的一幕,只不过人家是在反恐演习,并不是陆战主打戏。但罗莎一通嚷嚷,仍是起到了效应,有线台的人开始上前搬动各种箱子杂物,全部垒高堆砌在石窟前,同时做起了分拣。
比起普通镇民,工作帮体现出一定的组织能动性,毕竟他们讲究的是论资排辈。罗莎在这二十五人里是个小主管,其余的大咖是资深的现场指导,然后是录制师、音效师、灯光师等等,最末的是小助理。起到作用的是罗莎后面的这段话,她所考量的是人数优势,除却我们仍有二十余人在其他石穴,合计下来有将近六十名。而所谓六翼地邪不过两只,每人吐一口痰也能淹死它们,总之赢面是很大的。她已做出表态,那么群众也得在去留中做抉择。
人们很快在石窟前摆出个鱼鳞阵,将杂物垒高到腰部以上,预留的空隙便于穿插和换位。随后将人员进行分组。有射击经验的人负责点射,不懂打枪但有臂力的负责掷雷,什么都干不了的进行分拣和填弹,总之每人都专注一件事。当完成这些,罗莎抓起步话机,打算与魂镰等人进行对接,想要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胡子叔有丰富的野营经验,最高战绩曾打死过野猪,所以被分配在狙位。弹药品种不必我介绍,日间组配枪弹的就是他们。我问他要是参与剽掠这件事被迪姐得知该怎办她会不会因手下受辖有线台而气恼呢胡子叔却答破坏规矩的首先是她,再说迪姐本也乐在其中。
时隔不久,尤比西奥的声音响起,他们还在石穴深处,距离我们三百米不到。起因是有人瞧见那些绝品生钻起了异心,拿枪托乱砸,企图打破琥珀般的壁垒,因此才着了别人的道。至于号角般的低吟他也闻听了,但也不知那是什么,目前出事的是丧妇守备的第三支点。
“应该与土下之鬼无关,而是其他东西,”当得知工作帮全跑来了第二支点,他不仅有些欣喜,说:“这样也好,在核实状况清楚前,先将第二支点控制起来,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我正待将krys失控窜走之事说与他知道时,步话机已被罗莎夺走,她急冲冲地问琥珀般的壁垒有否砸开,当获悉仍未破土,这才安下心来,走到人堆前将情况描述了一遍。
“一切都没变,琥珀砸了道口子,生钻也仍在,他们拍了照片回传给我,”她举着手机,将壁垒画面给众人一一过目,现场群情激奋,掌声雷动。罗莎朝我和胡子叔努努嘴,道:“你,还有你,都跟我来,咱们先去看看石窟那头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那样做太危险,探路靠这个。”凭借以往经验,我制止她的冒进,举起手中玻璃泡。
我让罗莎背过身去,抡圆胳臂掷出雷鸟,玻璃泡砸中洞壁顶端,迸发出足以亮瞎眼的光芒。借着压缩气体在空中燃烧下,我终于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这些黝黑山石的深处,俨然是个墓穴,岩壁上被凿出的壁龛里,是密密麻麻排列着整齐的干尸,所有的木乃伊都用麻布和树皮包裹了起来。一股刺鼻的咸味直冲脑门,让我头晕目眩。
这些壁龛造得很不规整,如同乱七八糟的蜂巢,既有侧倒的也有倾斜的,活像一个断垣残壁的地震现场。高度脱水的尸骸们双手交错拢在胸前,紧紧握着一把两面都有斧刃的兵器。它们形似骷髅但不干瘪,身上存在明显的解剖痕迹,内脏是肯定被掏空了,但却唯独留下了眼珠,它们不腐不烂,以至于造成每具干尸都怒目圆睁,由上至下地俯视着脚下走过的我们。只不过,它们被无计其数的蛛网遮挡,彷佛盖着好几层被单,只能瞧出大概轮廓,却不真切。
罗莎哪见过这种架势,她哀嚎一声,被惊到差点背过气去,脚步开始打飘。
“将手上的玻璃泡掷出去,就像刚才你要求我做的那样!”我一把挽住罗莎纤细腰肢,把住她手腕,将手中之物抛掷出去,再度将石窟照得一片雪亮。这个女人不能吓瘫在地,她是背后观战之人的表率,只要她仍矗立原地,工作帮人心就不会散。而我过于年轻,胡子叔又是个副手,都是人微言轻之辈,想要稳住第二支点,就得竖立此女的领导地位。
罗莎是何等聪明,她立即明白我正话反说的用意,同时在白光下见到那些东西只是死物,很快便稳定了情绪。工作帮见我们依旧矗立在洞岩前,气不喘心不跳,完全没出现头脑中遐想的,那种被撕碎血淋淋的场面,不由停止了骚动,逐渐回到原位。
我示意罗莎留在原地,邀胡子叔同行,探险这种事,必须得有人看顾后背以防不测。走得近了,我伸手拨开挂帘般的蛛网,见壁龛果然是无序混乱的模样,似乎存在一股力,将原本分置妥当的墓穴扭曲在一起,显得极度诡异与刺眼。
这些干尸四肢显得纤细且修长,头戴各种粗大羽毛编织的饰物,胸前覆盖轻甲,由一种玉石般的材质所打造。骷髅们肩披朽烂的土红斗篷,陈年霉斑发硬并打卷,脚踝处捆绑着长鬃胫环。遗容已无法分辨,只因它们被涂着稠厚树脂,以至于裸露的肢体皆乌黑发亮。在这些躯干上,画着不少繁琐图案,既像是种纹身又像油彩,手握的武器除了双面开刃的斧子外,还有铲子状的怪枪和宝剑,大多是不超过半米的短兵刃,掩藏在光线难以照透的岩壁深处。
干尸的脖颈、手指以及臂环各处,纷纷戴着黄金白银等材质的饰品,并镶嵌着许多宝石,其中不乏就有摄像头拍到的生钻。这亦表明,这些骨骸身份尊贵,不是王侯也是一方酋长,死后得到了较为隆重的安葬。胡子叔忍不住探手想摸,被我一把拧住腕子。
“你是担心它们会突然跳起来咬你屁股么”他尴尬地笑笑,道:“我只想靠近些看看。”
“会不会突然活过来不好说,但随便触碰肯定不妥,可这些东西又是哪来的”我松开他的手,回想前不久迪姐沉眠时,曾说自己见到山石间有朽烂的手骨,难道指的就是它们
冲羽冠的外形,这些干尸有些像印第安人,但部落出征时佩戴的胸甲,不是这种发绿石条,而是亚麻和柳木混织而成的板甲,专用于防弓射。它们摆在此地的年代已十分久远,早期北美的游牧部落非常落后,他们不懂冶金和锻造,矛头和箭镞都采用石片,甚至还有用整段磨平的花梨木当手锤。后来清教徒们登岸并建立聚落,印第安人与之交易后才有了改观。他们的学习能力叫人惊叹,很快便熟练掌握了骑马和射击,刀刃也开始换成了生铁。
“我也说不上什么,dixie在这方面可能比我懂得要多。”胡子叔也感觉木乃伊们很特别,思索片刻后一拍大腿,看向不远处的人群,说:“佐治亚的事,何不问问佐治亚人呢”
一个文弱男在罗莎的怂恿下,战战兢兢走到我俩身边,据说此人在参加电视网工作前是修历史的。不过面对眼前这几十具干尸,他感到既害怕又嫌弃,推说气味太难闻不愿靠近。短短几秒过后,他注意到骷髅佩戴的华贵首饰,一把推开胡子叔上前端详。
“这不是北美印第安人,通常羽冠由各种颜色装缀而成,红羽代表凤凰,白羽代表水鹭,黑羽代表智慧,绿或蓝是祭司或新婚之人,但就是没见过紫色鸟羽。紫这种颜色是人类后天发明,用海洋生物胆汁做成的染料,鸟类中十分罕见。而羽冠大多由亚麻编织,具有工艺观赏性,不会塑造出兽头或形态,这些干尸更像是印加人或阿兹特克人的猛虎战士。”
“黑风隧道在最早开凿前,曾是一处印第安人的祖墓,可按地方志记载过来的,他们被迁移到了河的对岸,不可能会留在此地。而且佩戴着这么华贵的重宝,怎还能保存到现在按理说早在那时就被人扒了。”见我俩听得连连咋舌,他指着兵刃继续说:“而这部分就更古怪了,出现在影视剧里的印第安人,大多挥舞着手斧,那是他们需要跋山涉水,既当成武器也拿来当开山工具。可这些物件,不具任何实用性,更像是一种殉葬品。”
“重宝你是说这些木乃伊身上佩戴着饰物么”工作帮众人闻听这个字眼,个个目露绿光,卷袖束衣,大有上前狂捞一把的打算。而牙套妹之流的小助理趁机撺掇,说也许魂镰传回的照片是假的,实际他们早就敲破壁垒进去大肆剽掠,却让我等留在此地替他们看家护院,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云云。众人被她们几个一鼓噪,纷纷丢下枪械手雷。
偏在此时,步话机又响了,对面说话含糊不清的人是谁不详,但内容众人却听得正切。他要求我等在四周石窟间检索,倘若瞧见佩戴饰物的尸骸,立即放火烧了,现在已经辨明,闹出动静的元凶正是它们。话语还未说完,罗莎手中的对讲机就被人夺走,一干工作帮气愤难当,七嘴八舌地嚷嚷,说别人都在图谋自己,我们却要唯命是从,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这下子各种阴谋论和煽动性言语,如决堤般喷涌而出。次序已不可控,罗莎也弹压不住,这些人直扑上来,瞬间挤开了我们三个。在财富面前,任何尸鬼妖魂都不足惧,众人很快用套索牵出一具具木乃伊,撕破树皮和破麻,如同野兽般趴倒在地疯抢起首饰来。
就这样,我们逐渐被挤到了人流边缘,最后再被阿盖猛力一推,退回到石穴之中。我是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这群丑态毕露的人,哪怕再不济,也是事业有成合家美满,好过我这种社会底层许多倍,怎会这么贪婪成性呢我忽然觉得,各种欲念横流下人与兽无异,它是如此荒诞,却又在诠释人性的最大真实。望着他们我不仅哈哈大笑,很快感觉胳臂一紧,低下头去看,我注意到除了我和胡子叔外,现场还有一个神智清醒的人,那就是罗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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