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59:coeur mort 心枷方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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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明窗开着,羵羊畏光藏了起来这不合情理,它极度想回涡地,斩杀我们之心异常强烈才是。”krys尾随而入,伸手将几扇气窗合上,没有光照的破屋,顿时变得一片漆黑,以至于我不得不拧亮头灯才能看清四周环境。
“我忽然想起件事,那是昨天魂镰提到的,”丧妇将四道飞镰垂在地上,刀刃各指一个方向,据其称这阵势叫做蜘蛛切,专用于警戒妖邪偷袭的。
她狐疑地扫视四周,开始放松下来,问:“你们刚到欧石竹街的早晨,屋主妻子是不是说过要放轻手脚,因为老钱讨厌喧吵”
“有过,所以当时我们分为两批人,一轮轮上去,生怕惊扰到他。不过,驱走两条虚影后,老钱恢复了正常,之后也没再提过。”要是露娜不说,我几乎已遗忘了此事。果不其然,见与我核对下来没有出入,她在周身上下翻找,不多久擎出几个布袋,打开后滚出许多古怪的扁钟。我捡起一颗,不免发问:“这是什么法器”
“它叫做陌铃,是雷音瓮时被金光党安置在蝃池前的铃铛,博尔顿见多识广,认为能用它找出路,是某种很不寻常的远东妖法。所以到家后,他按图索骥也造了一批有待研究。不久前出门时,他关照我随身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见屋内太暗,我往窗台搁下射灯,找来麻绳与丧妇张灯结彩起来。krys重新推开窗,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看我们忙碌。
这种铃铛十分有趣,它没有设计撞针,却在四壁凿出小孔,当室外的风流过时,会在扁钟内迴荡,单是一只不济事,需要配合着结成几十只才有效,共振后能发出洪亮声响,足以将死人都吵醒。我见露娜眼伤还未恢复,主动请缨爬上爬下,很快在四周挂得满满。
说起这个小老汉,我就感到暗自好笑,此人唇红齿白,目光炯炯,脸蛋婴儿肥,生得煞是可爱。表面看象个十一岁的男孩,实际年龄已七十有三,是世界之子在北美地区的大头领。正因这份巨大反差,他成了吕库古小姐猥亵的对象,常借机去拧他的圆脸,或干脆驮在背上。而博尔顿也是个为老不尊的色鬼,见自己被绝世美女宠爱,也时常趁机吃她豆腐。
此刻小老汉正心急火燎往佐治亚赶,我不免想早些见到,虽然他对待刑徒比魂镰更狠,但老气横秋的口吻打那副皮囊嘴里说出,总让人感觉无比滑稽。我随她踱步闲走,刚想问博尔顿大概何时会到,就撞见丧妇那对血窟窿,正直勾勾直视着我!
“来了!”她拼出最后一口气高声大喊,浑身象滩烂泥般歪倒在地,再去看时,皮甲已被利器破开,女招待背上现出道冰冷的伤口,脊椎隐约可见,已是受了重伤!
我还未叫出快来援手这句话,就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将搂抱着露娜的我,一下子腾挪到了破屋墙角,同时耳旁响起krys的大呼,伴着几声天籁之音,在我们原先的位置,冒出团透着红光的涡旋,似乎裹挟住某物,在破门外炸开,这是小苍兰的绝学真空血爆!
“这只羵羊真是阴险狡诈,它没将伪装的你放在眼里,一心想要先收拾掉我们中最厉害的半妖!然后才放开手脚来斩杀我俩!你别愣着发呆,赶紧给她覆住血口!”言罢,krys张开双臂,挺起茁壮的胸脯,两道圣埃尔摩之火从体内窜出,开始在屋内反复碾压轮滚!
我应了声好,掏出盐弹用鞋帮踏烂,用剔骨刀沾上盐粒开始往丧妇裸露的脊背上涂抹,心头忽然猛烈颤动了一下,一把脱下帽子侧身去挡,然后直拳连珠炮般的捣去!只听得一声老鼠叫,我立即转过身又是用帽子格挡,快速打出五拳!并招招命中靶心!
这是我小时候在里昂街头偷学来的,有个特别狠的黑道中人就常耍这招。他总装得和和气气,不露声色地靠近目标,趁其不备用帽子抵在别人脸上,遮蔽对方视线,随后就是发了疯般狂揍。羵羊说到底只是个寻常妇人,混迹矿山的财务女,哪懂街头流氓这一套呢它搞突然袭击只是自取其辱,接连挨了我两轮狂轰滥炸已是心生畏惧,化为一大群血蝙蝠,扑腾到krys身后阴袭!我只得丢开丧妇,前去加以援手,结果这老妖虚晃一枪,再度将露娜扎了个通透。我顾此失彼来回奔忙,全是百搭,krys来不及收回圣火,腰脊上也挨了一刀!
她踉跄地扭过身,用一种极其厌腻的神情瞪着我,双手高抬胸前,似乎打算开喷。
“我不知道,这鬼东西速度太快来去像阵风,并且无影无形,我盯着你就看不住她,看着她又顾不上你。”我急得六神无主,朝着krys大声高叫:“我该怎么做你说话啊!”
“给我滚开!你丫挡道了!”她狂喝一声,随即转向明窗,将交缠在一起的手指猛力松开,整个人就像颗炮弹,被一股巨大的气浪崩飞出去。只听得耳边传来老旧木器折断的声响,人似乎翻出了楼廊,摔到底下几层去了!与此同时,krys曾站立的位置,再度出现透着红光的气流涡旋,平地里轰然炸开,不知道是挤爆了什么,将青青黄黄浓液般的东西溅得我一头一脸,鼻翼间传来阵阵陈年老粪的恶臭,引得人不住干呕!
散瞳余光中,倒卧在地的丧妇已支起了身子,正朝着我爬来,殷红的蜚髓浸透黑裙,如泉涌般喷薄而出。她无力地抬了抬手,似乎要人搀扶。我刚伸出手,这老妇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平地跃起三丈高,探出寒光闪闪的阴爪,兜头扑来。临到眼前,我方才注意到她手中握着剔骨刀,那是专为了斩脖子用力挥下的!我想移动身形,发现自己意识又一次走在反应之前,整个人已向后仰天倒去,虽则如此,但动作还是迟了一步,小腿肯定是不保了!
也许人之将死,时间会变得迟滞凝固,丧妇动作哪怕再快,也像定格动画那样一帧帧变得缓慢。猛然间,我感觉侧脸多出一对眼珠来,跟着又冒出张没有血色的厚嘴唇,我的脸好似打中央裂开了,分出去的那部分形成另一颗脑袋,那是平头男英格拉姆。这个鬼一般的家伙居然从我体内窜了出来,迎着刀刃挺尸,结结实实挨了这致命一刀,像个气球般炸碎了!
“快跑啊,别继续愣着发呆,人饵已被破,再没有东西能护佑你了!”破门前传来一个焦虑的呼喊,我昂起头,不由愣在当场,丧妇不知何时跑出了陋室,正半跪在梯子前疾呼。
我被彻底打懵,实难釐清这半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便迎着露娜狂奔。人刚来到廊下,眼前忽然变得暗沉,再一定睛这哪是门,而是墙角垒起的藤箱子。一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出,伴着锐音哨起,我的一条小臂当头飞过,狠狠砸在破屋中央!
由断肢处喷溅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半片土墙,它们纷纷往屋橼的上端收拢,最终化为一块便溺,与印刷间里那幕一模一样!只不过前者静止不动,这滩深褐斑渍却会手脚狂舞,先冒出颗披头散发的头颅,而后是蜘蛛般的手脚,最后将弓起的背一挺,直愣愣从墙头下来!
当这条人影脚丫踩上楼板,模糊不清的外形开始清晰起来!这东西,就是地窖那会躲我身后瑟瑟发抖的丽姬娅,不知何故头发一下子变得既长又密,如翻滚的海洋将破屋填堵得密不透风!被抢走的剔骨刀成了她左臂的一部分,正发出阵阵阴笑向我走来!
“看来是没将你揍服气,来,尽管放马过来!”比起断肢,更叫我痛心的是,丧妇与krys都知道人饵的用意,却故意不说明让我送死,差不多快要忘却的被遗弃感,再度侵遍全身。我就像半个月前被人撺掇着走进054化妆间,只感到心头正在恶意喧嚣,反倒变得无畏起来!最差的结果不就是死吗这又有什么,早有觉悟的我本就不该孤单活在这个世上!
“besson,你在哪里啊!”耳边传来krys的哭声,她正发了疯般在破门砸墙,想要找出我在哪,断断续续呜咽道:“我没料到会演变成这样,早知道应该我来当人饵!”
羵羊脸上掠过一阵志在必得的笑容,发了声啸叫飞扑而来!我心头猛烈一颤,不由喜不自矜。老子原以为自己只能糊弄林锐,哪知高超的表演天赋,连老妖也能蒙蔽!人怀着抗争之心,并不意味着老寿星吃砒霜,故意讨死。雾龙牙岛的惨战培养了出类拔萃的铁血,我的用意正是为了将它引到伏击圈,那就是陌铃阵!其实我打开始就感到异样,在抵达果核酒店的当天,眼镜已根据描述画出过图样,我哪怕再不识头脑中也是有印象的。然而在串完绳后,我竟丝毫记不起这些,也许当时就已中招。
我冲着羵羊脸上狠狠啐了口血唾,脚步一拐翻了几个空腾翻,毫不费力地将之引到破屋尾端。它来不及收势,一头扎了进来!我顺势朝着头灯位置就是一枪,轰碎了棉絮般的乱发!一阵席卷着木丝碎片的清风冲进破屋,到了陌铃底下迅即化为狂风,一种刺耳的尖叫响彻云霄,所有扁钟开始波涛般地摆动!这股声浪将丽姬娅的长发切碎,它已知自己中计!羵羊发出踩老鼠的哀嚎声,探出阴爪拼命劈砍,一时间被斩断麻绳的铃铛,如雨点般坠落!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更大的绝杀正在等着它。正因我心头有着陌铃的印象,知道它是用来发出噪音的,既然此屋是决战之地,我何不将它当作返生铃,结成黑涡局给自己多份保险呢继镇魂曲般的铃音响起,羵羊大惊失色,开始往来路飞窜,打算逃回壁墙苟延残喘。我岂肯放虎归山,最致命的一刻还远未来到,这场饕餮大餐注定要喂它吃完!
想着我伸出脚踝勾翻老妖,拧住它长发开始倒拖,不论羵羊朝我两腿砍出多少刀,我吃着痛也非要拉它到阴九局正中。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老子自称智谋广远,早就练成了走一步看三步的习惯。线绳看似黑涡局实则却不是,而是另一种比之更恶心的阴局,赫彼奈战吼!
这套阴招是当初在不死鸟工厂时,小老汉临时设计出来的,因要在短时间内布置停当,留在破楼上的我们,集体参与了进来。赫彼奈战吼是套怎样的原理呢博尔顿是这么解释的。音窐原则上无法成为困住半妖或尸魂的利器,它只能作为辅助安插进其他蛮音类的妖法中。但这个名称都是临时想出的邪阵,恶心就恶心在于,不论对方主动还是被动,只要打破黑涡局便促生音窐成型。因此只要它忍受不住去破坏陌铃,便已经中招。
而我也知道等待着自己幽灵体质的,会是何种代价,那就是抱着它同归于尽!很快我便感觉到万箭穿心,浑身冒起冲天白烟。羵羊见自己死就在眼前,也开始拼老命了!它左挣右突不济事,便再度将自己化为血蝙蝠逃窜,但那样的细小之物纷纷成了气球,如泡沫般成片炸开,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座破屋剧烈晃动起来,如同一面镜子裂成碎屑!这最终一道心枷方镜,终被老妖自毁长城!
我随着这股难以言喻的怪风被拍出八丈远,当睁开眼睛便瞧见一张泪眼朦胧俏丽的脸,她的热吻如雨点般落在脸上,同时发烫的胳臂紧紧环抱着我脑袋。再看向自己,此刻正摔在五楼的脚手架连接木板上,被斩断的小臂完好无损,只是浑身布满獠牙般的血口。
“对不起,besson,我并不是故作冷漠,非要惹你生气。其实,我深知自己出现,你只要去追索将必然迎来死亡。所以才要将你遗忘,或是让你对我深恶痛绝,数十年来的煎熬滋味,我再也不想领略!但是,我做不到啊,我实在是毫无办法。我原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其实我只是一个无所依存的人。”她抹去泪滴,将脸与我贴在一起,问:“这是怎么办到的”
“很简单,反正它要吞了我,不如给老妖体内安下个定时炸弹!”我拧了下她的犀牛小翘鼻,笑道:“其实我早就察觉出有异,为何丽姬娅最早攻击的是提灯丧妇呢那样的话,你们还费尽心力抛出我这个人饵干嘛使的因此深不可测的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好了,破镜重圆这种事,先搁置一旁!你见到的不全是虚像,羵羊在搞偷袭时,嫌我们碍眼轰出镜壁,所以该挨的刀,一件没拉都发生过!这里终究是它的主场,老妖没那么容易湮灭!”背后传来露娜的喝斥,她伸手将我们扶起,指着楼廊的另一端,道:“你捣烂的只是它方镜的一环,这整座破楼依旧在它掌握中。看,那只劣畜依旧生龙活虎,正怀着冲天怨怒,期盼着将我们碎尸万段呢!这次不用找,它自己现身了。所以,挥舞战刀迎刃而上吧!”
果不其然,五十米开外,楼道断层的另一侧,正是适才的丽姬娅,它遍体血污,像只落汤鸡般半蹲在地。它已被彻底激怒,不再带着固有的戏谑阴笑,而是咬牙切齿,铜黄色的指甲狠扣楼板,划拉出道道爪印。空气中漫起不知哪来的棉絮,擦着脸便化成灰末。
不论羵羊还是我们,都知道这是打破第一方镜回归涡地的决斗。早已放弃了幻想,打起十分精神,做好了准备!
丧妇一声爆喝,像只黑蝙蝠扑出。羵羊喜得连连搓手,象道流星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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