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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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搬离刘船夫隔壁几日的曹老头狼狈至极，他身上分明绫罗绸缎，却已经泥泞染血，显得极为不合适，浓郁到化不开的妖气从他经络寸断的手臂丝丝缕缕地透了出来。</p>

曹老头显然被曹康逼到了极致，他愤怒地看着白面西皮的曹康，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化成了一声怆然冷笑：“那鳖……是我捕上来的！那些宝贝也是我找到的！是我的！你们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的！！”</p>

虞兮枝突然有点晃神，她突兀地觉得这一幕莫名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p>

而就在她恍惚的这一刹那，随着曹老头的声音，突变骤生！</p>

曹老头那条血肉模糊的手臂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般，发出了一声如孩童般的尖叫，猛地涨大，向着曹康的面门袭去！</p>

虞兮枝猛地回神，她本就准备好了从芥子袋里拔剑，结果刚才一愣神后，手不小心一错，情况紧急，她不知抓了什么东西就直接掷了过去——</p>

一张肉馅饼带着无双剑意，散发着葱油香气，所向睥睨地糊在了曹康脸上，堪堪挡住了巨大手臂的一击！</p>

空气一时之间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寂静。</p>

长街尽头，终于查到了什么，向着曹老头新宅奔袭而来的黄梨握着手中的剑，还在低声嘱咐身边的清隽少年一会儿听他指挥，不要冒进。</p>

谢君知手中扣着的小石子尚未破空。</p>

曹康惊愕的眼睛还没睁到最大。</p>

妖异手臂似是难以置信自己击中了什么一般，保持着击出的姿势，停留在了原地。</p>

少女带了三分尴尬七分痛心的声音慌慌张张地响起。</p>

“啊……我的肉馅饼。”</p>

……</p>

“有肉馅饼的味道。”一道声音在暮永峰响起：“你们昆吾的内门弟子还有人偷吃吗？”</p>

一众昆吾弟子捏着手里的剑柄，面上分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却因为怀筠掌门的禁令而死死忍着。</p>

“你们来暮永峰有何贵干？”高修德冷冷道：“暮永峰乃是我昆吾弟子休憩打坐之处，还望诸位西雅楼的仁兄勿扰。”</p>

宣平冷笑抱剑：“扰了吗？我们扰什么了？我们只是路过而已，你们怀筠掌门自己都说了，我们西雅楼留宿期间，就当昆吾山宗是自己家。禁地我们一处未闯，你们修炼我们一人未扰，不过随便逛逛，怎么，自己家怎么还有我们去不得的地方？”</p>

高修德暗自咬牙，他正要说什么，眼睛却一亮：“大师兄！”</p>

“大师兄来了！”</p>

“是大师兄！”</p>

虞寺紫玉冠高束，背脊笔直地从分开的昆吾弟子后走出来，不卑不亢向着宣平宣凡两兄弟一抱拳：“诸位是想要参观暮永峰吗？”</p>

见到他，宣平与宣凡到底收敛几分，宣凡从鼻子里“嗯”出一声：“只是路过罢了，看不看不就那么回事儿。”</p>

“如果要参观，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此处乃是宗门弟子居住之所，难免有许多隐私。如果参观，还请不要贸然进门，也不要大声喧哗，也有些弟子喜欢在寝舍内打坐，刚才我一路过来，就看到了三四个入定的师弟师妹。”虞寺不轻不重，依旧客气道。</p>

扰人入定是会影响到大道的，他这样一说，西雅楼弟子脸色都微变。</p>

虞寺这话，说得极妙。</p>

他们无法探究这话中真假。</p>

若是真的，只是这么一片，就有三四人入定，足以可见昆吾山宗弟子的根骨之好，悟性之高。</p>

若是假的……他们也不敢堵上自己的大道去验证这一遭。</p>

宣平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节，只得冷哼一声：“虞大师兄客气了，既然有人入定，我们自然不便打扰。”</p>

他转身要走，顿了顿，却还是些许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嘲讽道：“只是好奇，修炼清净之地，竟然也有肉馅饼的味道。如此六根不净，昆吾山宗长此以往……”</p>

宣平拉长了音调，阴阳怪气地向着传出味道的小院看了一眼。</p>

宣平当然不是故意要和虞寺对上，他平素里也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这肉饼的味道实在是让他产生了一丝怀疑。</p>

会不会……那个穿着外门弟子衣服的少女，其实是内门的？</p>

可他又不好明说，只得用这样的法子，逼虞寺自己透露些什么。</p>

虞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幽幽叹了口气。</p>

他这口气叹得感情丰富，堪称百感交集，西雅楼弟子不由得再度向他看去。</p>

“不瞒诸位，舍妹实在贪嘴难改，顽劣异常，修为确实让人羞于启齿，停滞不前，不堪大用，没想到让诸位操心了。”虞寺温文尔雅，礼数周全，叹气连连，眼中忧愁不加掩饰。</p>

西雅楼的几个女弟子不由得微微揪心，觉得就算要找谈楼主想要的那位弟子，也不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扯出虞大师兄不成器的那位妹妹。</p>

“羞于启齿、停滞不前、不堪大用”。</p>

这三连痛心疾首的形容，若不是失望到了几点，有谁会这样说自己的阿妹呢？这种人，又怎么可能是谈楼主要找的那位一剑斩落宣平宣凡手中剑的人呢？</p>

他们早有耳闻，昆吾山宗虞寺大师兄有个毫无存在感的妹妹，占着怀筠掌门的亲传弟子名额，却毫无寸进，简直就是这位虞大师兄光华璀璨人生中唯一的黑点。</p>

虞大师兄都这么可怜了，你们还忍心揭他伤疤？</p>

西雅楼众人各个面露不忍与惋惜，与虞寺见礼，成群从虞兮枝的小木屋侧走过，连头都懒得回。</p>

——自然也不会看到屋檐下成排的小碗，和碗中些许眼熟的猫饭丸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