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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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呢？”怀薇真人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 声音微冷。</p>

怀薇真人门下当然有侍女侍奉，侍女自然也不是凡人，而是已经开光却年龄稍大，根骨并不多好, 更没有什么家世的小真人。</p>

若是在外门, 也能浑浑噩噩一辈子, 但来做掌门道侣怀薇真人的侍女, 只要真人手指缝漏出来点儿好东西, 亦或者平时随口指点一二, 那么炼气筑基也不是不能肖想。</p>

怀薇真人的大侍女叫姜贞, 刚刚年过二十, 受怀薇真人的点拨, 迈过了炼气的门槛。她闻言微微躬身, 一头青丝被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面容更是平静到古板，看上去倒像是三十出头一般：“回真人的话, 夏小真人听说试剑台会有一场与西雅楼的比剑, 所以急急赶去了。”</p>

怀薇真人表情骤变：“怀筠不是说了不允许？是何人如此大胆？！”</p>

姜贞躬身更低，这才道：“听说……是刚刚任务归来的虞小真人。”</p>

“虞寺？这孩子一向稳重，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怀薇真人转头看向姜贞, 疑惑皱眉。</p>

“不，是另一位虞小真人。”</p>

怀薇真人足足愣了好几秒, 这才想起来，确实有另一位虞小真人, 于是拧眉更深：“你是说虞兮枝？她做任务？她做什么任务？她炼气了吗就做任务？”</p>

——竟是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p>

“是的，她去青芜府棱北镇做了任务，活捉一只鳖宝, 共杀妒津妖人一百二十六只，临走前应是炼气初期。”姜贞声音平稳，有条不紊逐一回答了怀薇真人的问题。</p>

怀薇真人伸手去拿糖渍梅子的手微微一顿：“炼气初期？一百二十六只妒津妖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荒唐！”</p>

姜贞只负责转达，欠身不语，只听怀薇真人嗤笑连连，末了还看向她：“姜贞，你也是炼气初期，让你去杀妒津妖人，别说一百二十六只，一只你杀得吗？”</p>

“杀不得。”姜贞眉毛都没动一下，到底能不能杀根本不重要，她见没见过、知不知道什么是妒津也不重要。</p>

重要的是，怀薇真人现在想听什么。</p>

怀薇真人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冷哼一声：“还有鳖宝，此妖甚是罕见，万妖图鉴上更是在最后几页，难道她看完了整本图鉴？否则如何知道此妖的弱点，再将其生擒？可笑至极，再去查查，是否有人帮她。”</p>

言罢，她又露出了几分不屑，然而她并非顶尖明艳的美人，也兴许是位高权重得久了，脸上自然有一种时刻保持的尊严感。而这样的面容之下，再加上不屑，便显得有些寡淡又刻薄了起来：“听说那个红衣老道又来找怀筠下棋了？我看他就是闲得慌，走，我们也去看看。”</p>

姜贞后退两步，跟在怀薇真人身后，急急道：“真人留步，掌门真人和斋主真人……也都往试剑台那边去了。不仅如此，据说谈楼主也去了。”</p>

“谈楼主也去了？”怀薇真人脚步一顿，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定是觉得我昆吾山宗欺人太甚，去给他的弟子主持公道去了！走，我们也去看看，这个虞兮枝，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上次害瑶瑶下剑冢，没罚她真是便宜她了！这次定不能饶！”</p>

……</p>

宣平宣凡颤然无语。</p>

红痣疤眉，一个因惊愕而黯淡，一个因错愕而高挑。</p>

他们搜遍了昆吾山宗每一个山头，几乎要将这群山踏遍，简直快要怀疑吃面少女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p>

结果到头来，对方竟然好像，就是他们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烙肉饼的二师姐”？</p>

……二师姐您都这么厉害了，还烙什么肉饼？！</p>

不对，应该是：二师姐您都这么厉害了，为何整个昆吾山宗提到您的时候，都觉得您平平无奇，还一脸不屑？</p>

是昆吾山宗坏掉了？</p>

还是……昆吾山宗竟然已经恐怖如斯了？！</p>

跟着宣平宣凡起哄的西雅楼弟子们瞳孔剧震。</p>

有人已经飞快转头，向着李胜意的方向怒目而视，心道你是不是早知如此，那你为何不说。</p>

后者只当看不见，心里默念“吃你家大饼了”六字心经，脚趾抠出太清峰正殿的同时，心里为即将而来的比剑感到悲切的同时，却莫名有了一丝快意。</p>

就类似于……看到向来与自己一般被忽略、无视甚至看不起的存在，一夕变得璀璨夺目之时，与有荣焉的快意。</p>

李胜意矛矛盾盾，尴尴尬尬，心里掰成两半，一半如春风拂面，一面如崇冬峻岭。</p>

却也还是要上去签字画押，站在虞兮枝的对面。</p>

李胜意苦涩放下笔，整理衣衫，向着虞兮枝一礼到底，认真问道：“此战难免，在下西雅楼李胜意，开光后期，前来讨教。还想请问，虞二师姐是什么修为？”</p>

“她能是什么修为？”有人先虞兮枝一步开了口，声音里全都是嘲讽，徐教习冷声道：“堪堪炼气罢了，是你捡了便宜，太清峰亲传弟子里，就数她实战经验最少，对敌经验最薄，就算是你赢了，也不代表昆吾的剑不如西雅楼。”</p>

顿了顿，他声音更严厉几分：“怀筠掌门明令说过，要对西雅楼弟子礼让三分，虞兮枝，你先犯禁令，若是又输比剑，你可想好后果了？”</p>

徐教习上次在虞兮枝手里吃了一亏，暗地里恨得牙痒痒，想扳回来想疯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当然不会错过。</p>

他这话，明眼人听起来都懂。</p>

拉踩虞兮枝当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则是，为了昆吾山宗的面子。</p>

在他眼中，虞兮枝当然是必输。</p>

那么他提前出来铺垫这一句，输了以后，昆吾山宗面子上也不会太难看。</p>

早就说过了啊，虞兮枝不行，和她比，你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p>

徐教习自觉此话得体无比，听得懂他话中语意的昆吾弟子也暗暗点头，已经有人运灵气，在体内冲刷经络热身，只待一会儿虞兮枝败了，便旋身而上，为昆吾山宗挽尊。</p>

无人注意西雅楼弟子面面相觑，神色奇异，目露尴尬，欲言又止。</p>

却有人突然出声。</p>

“徐教习，你知道你为什么迟迟无法结丹吗？”一道懒洋洋却满是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真当自己是太清峰管事了吗？我瞧你来这一会儿，又是给小师妹递大氅，又是担心我二师姐的，道心如此，结丹堪忧啊。”</p>

这声音竟是从高处来的。</p>

大家循声看去，才见许是来人太多，树上竟然影影绰绰，从下向上看去，一双双沾着泥土的脚底乱晃，唯独说话的少年极是讲究，也极是霸道。</p>

别人都紧紧凑凑分而坐一树枝，只有他一人斜倚，独占一整根树枝，位置更是全树最好的那一支，视线毫无树叶遮挡，却恰有枝叶遮阳。</p>

少年懒懒散散，看上去是个漂亮清隽、让人见之心喜的少年，一开口却是阴阳怪气：“既然徐教习这么忧心忡忡，我倒是有一法。西雅楼的教习不也来了两位吗？不如徐教习一会儿也和他们比划几下，就算我二师姐输了面子，想必也有徐教习帮忙赢回来。”</p>

徐教习气急：“……你！”</p>

然而他敢开口闭口地拉踩虞兮枝，当然一是仗着虞兮枝不受掌门真人夫妇喜爱，二则自然是虞兮枝境界确实不够看。</p>

可说话的人，是易醉。</p>

后台又硬，脾气又劣，炼气还大圆满，只差一步筑基的太清峰易醉。</p>

他倒是想怼，但太清峰上下谁人不知易醉那张得不得理都不扰人的嘴，他徐教习想要在口角功夫上赢了易醉，恐怕还得修炼个一百年。</p>

虞兮枝倒是没想到这个三师弟竟然会拐弯抹角地为自己说话，颇为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料易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眼，抓着她的目光，先天三分嘲讽，后天三分担忧地问：“二师姐，大师兄除了清风流云剑，还教了你别的吗？”</p>

虞兮枝坦然摇头：“未曾，阿兄只教了我这个。”</p>

易醉仔细看她一眼，似是在想什么，随即，他慢慢坐直身体，足尖一点，竟是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到了虞兮枝身侧，再朗声一笑：“昆吾清风流云剑，还请西雅楼诸位指教！”</p>

听到清风流云剑的名字，宣平宣凡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白了白，却又突然记起自己已经炼气后期，心情又稍好。</p>

易醉这一声过分洪亮又抢戏，虞兮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内心叹了口气，心道不与中二少年争高低。</p>

无论李胜意在一家面馆如何，又为何此时画风突变，但既然他以礼待她，虞兮枝自然不能直接拔剑，于是认真回礼道：“昆吾山宗太清峰虞兮枝，请赐教。”</p>

她一跃而上试剑台，对着李胜意做了个请的姿势，垂眼抽剑。</p>

试剑台的结界四四方方升腾而起，李胜意抬手握剑，眼睛微微发亮，心道无论如何，自己也是学过西雅楼剑法的人，就算输，也要将这一剑漂亮的挥出来！</p>

“李胜意。”宣平却突然开口，竟是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你下来，我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