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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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宫书院的医修们早已全部待命, 此外，无数夫子已经展开了周密的结界，将九重书楼隔绝出去, 再将碧潭旁的这一处空旷之地重重包围, 神色更是多有慎重和严肃。</p>

往昔这秘境之中出来的弟子们常有形容极惨烈的, 甚至有过弟子陷入某种幻觉错乱之中, 出了秘境后, 依然难辨现实与幻境，对周围人展开无差别攻击。</p>

夫子们抚着胡须, 心情到底有些不平静，他们不想去看那可能会出现的惨状, 却也比谁都希望，这些弟子能从这一次的历史旧影秘境之中, 得到真正足够的磨炼, 并在修行的路上，再向前多走几步。</p>

这简单的一两步, 在某些时候，便往往是奠定修仙界与妖域大战胜局的关键。</p>

三十日期限至。</p>

碧潭中忽有殊色起，水面涟漪愈烈，便如那日入秘境之时一般，被硬生生地扯开成两半。</p>

水面原本倒影着两侧湖光山色, 九重书楼, 然而风搅云涌，再一错眼, 那碧潭竟然如同破碎镜面，每一片上都倒映出了不同的画面与色彩。</p>

有雪峰皑皑上却有鲜红染地，有焦土血海, 有长街横尸，更有无数身影挥剑鏖战其中。</p>

赫然便是过去所有甲子之年的战场掠影。</p>

按照往年的折损情况来推算，入秘境的三百余人最终大约只能有七成左右弟子归来，这其中大约还会有两成受伤，抑或道心受损，最终只能不甘心地成为各个教派的教习。</p>

医修们分成了四人一组的小队，一应丹丸药品早就备齐，只等看到缺胳膊少腿的弟子，便以小队为单位，就地进行救治。</p>

虞兮枝看着面前绿意盎然的土地，再看向身侧九重书楼，重重人影，花香鸟语，竟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p>

她的余光再扫到其他同门与别派弟子，只见果然其他人的脸上也是带着些恍惚。</p>

有人慢慢松开手中的剑，再力竭般跌坐在地，低笑出声，也有人兀自握着剑，只怕这一切是自己的幻觉，还有人早已是强弩之末，终于撑到此刻，撑无可撑，便如一块直硬的木板般向后倒去，再有医修小队抬着担架小跑而至，飞快将其抬走。</p>

“虞寺哥哥，我们……撑下来了。”风晚行轻声道。</p>

虞寺低头抖了抖剑上的血渍，还剑回鞘，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看了风晚行一眼，再从芥子袋里掏了一个斗笠出来，微微俯身，仔细带在了她头上。</p>

风晚行的视线被斗笠垂下来的轻纱遮住，阳光倾泻，这样看虞寺时，便带了一圈雾色蒙蒙：“虞寺哥哥？”</p>

“带好。”虞寺的声音依然一本正经，风晚行却从中细品出了些不一样的意味。</p>

她抿唇一笑，抬手摸了摸斗笠的帽檐，再重重点头，惹得垂落的轻纱微摆，便好似细腻春风吹拂心间：“嗯！”</p>

虞寺不再说话，眼中却有了几分笑意。</p>

虞兮枝来回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番，再颇为微妙地看了一眼夏亦瑶，心道某种意义上来说，她阿兄的口味好似并没有非常多的变化，只是在原有基础上，做了些升级调整。</p>

只要不是夏亦瑶，虞兮枝自然不会对虞寺的生活做任何指手画脚的干涉，不过西湖天竺与昆吾山宗距离甚远，若是平时私下不往来的话，下次见面便要等到五派三道的比剑大会了。</p>

异地恋总是格外艰难些。</p>

她如此胡思乱想一番，也不去打扰两人，只收回目光，再试图去找其他人。</p>

结界之中，一片熙熙攘攘，医修穿梭其间，又有夫子飞快地将一些有些失控的弟子控制住，还有些人恍然回神，再想到那些在自己面前身死的前辈壮烈，积累许多天的情绪终于难以控制，在此恸哭出声。</p>

虞兮枝穿过许多人群，看到程洛岑和云卓站在一侧，重剑少女身上的气息深沉不少，显然已经伏天下，而程洛岑似有所觉，遥遥向她看来，再冲她微微点头。</p>

而黄梨正手足无措地蹲在一个穿着九宫书院浅葱色道服的少女身边：“你、你别哭了，你喜欢的那朵花，在这里也可以种出来的，等到花开的时候，我再送来给你好不好？”</p>

见到虞兮枝时，黄梨眼中一亮，使劲冲她挥了挥手：“二师姐！大家都还好吗？”</p>

虞兮枝点点头，再用口型询问道：“这是……？”</p>

黄梨脸色微变，似是很难解释，只一脸菜色，有口难言地看向虞兮枝，但眼中分明也不全是苦涩。</p>

虞兮枝于是微微一笑，再继续向前穿梭而去。</p>

她看到沈烨与池南站在一处，两人神色分明有些凝重，再分别拍了拍几位弟子的肩膀，似是叹了口气，显然是有相熟的同门未能幸免于难。</p>

更远一点的地方，有少年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柄黑剑，神色似悲似喜，却最终还是在抬头的时候，挂上了虞兮枝熟悉的轻松神色，冲她展颜一笑：“二师姐。”</p>

虞兮枝看他神态，又想到自己听说过的有关易醉父亲的事情，便猜到了什么，她深深看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去提，只转而道：“还记得我们在客舍门口见到的那个和尚吗？”</p>

易醉一愣，很快回忆起来：“记得，怎么了？”</p>

“帮我找他。”虞兮枝言简意赅道。</p>

易醉也不多问，此处人太多，又都是修士，当然不便展开神识探查，他简单与虞兮枝一点头，便默契地分两边而去。</p>

除了找那个叫长泓的和尚，虞兮枝还报了一线或许能找到大知知的希望，但广场此处到底有尽头，她很快就将自己这一片搜了个遍，再回头去看易醉那边，却见对方也皱眉冲她摇了摇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