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另有所图（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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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羲刚才的话正是仿着张昭的语气说的, 张昭并不生气，只淡笑道：“我出来行走江湖就是要结交才俊的，一般的庸才我自然看不上。”</p>

尹羲说：“话说, 你们这种王孙公子还是念书进朝堂得好, 江湖也没有那么自由美好。”</p>

张昭不禁一愣：“王孙公子？”</p>

尹羲笑道：“你身上的袍子是‘金陵元缎’, 专供御用，比姑苏累缎和杭州花缎更胜一筹。不是御赐的, 谁敢花蝴蝶一样穿出来？王孙公子出来跑江湖必有所图, 朝廷想直接颁布禁武令呢还是想插手江湖之事？”</p>

张昭沉默了一下, 笑道：“尹姑娘好眼光, 但是尹姑娘想多了，我在江湖上走动跟朝廷没有关系。我是英国公的侄儿，祖父在世时倒是得到了不少御赐的东西, 我现在倒真算不上王孙公子了。”</p>

尹羲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这大家族的旁支不能继承爵位也要另外奔一个前程。考科举不是挺不错的吗？”</p>

张昭呼出一口气，说：“不都是那么一回事吗？”</p>

尹羲可不管他是什么路子，只管直来直去，反正无求于人，不怕犯人忌讳。因为尹羲人间清醒，她这出身的人真到想要乞讨求人时是不会有人理她的。</p>

尹羲盘算着：这个张昭若真是王孙公子的话，他是男主角的机率会大一点, 既然只是英国公的侄儿（没有机会继承爵位），那么估计是个男配角了。</p>

尹羲点了点头：“倒也是。要说以你的身份, 勋贵不算勋贵，想走文人路线也会被排挤，你武功不错，还不如混江湖。在江湖上混得好, 不论勋贵还是文人可不敢明面上得罪你。”</p>

张昭目光闪烁：“勋贵和文人不敢得罪我，但是尹姑娘却不怕得罪我。”</p>

尹羲哈哈一笑：“你请我吃饭，要么是想和我做交易，要么就是想忽悠我替你卖命。男人做这两件事时，总要体现一下虚怀若谷、礼贤下士的人格魅力。就算你心中恨得想将我大卸八块，脸上也得笑如春风，不是吗？”</p>

尹羲之前在龙泉时为了自保在季无咎和管钟凌面前装了许久的谦卑之人，便是后来义结金兰了，她也不能突然就张狂起来。</p>

一个人越压抑什么，就越渴望什么，所以一到武功足以自保，离开了大哥、二哥的视线，她就是一副欠扁的“天地任我行”的姿态了。</p>

之前遇上南宫氏兄妹时是这样，这时面对这个意图不明的张昭也是这样，她这种状态恐怕还在保持挺久的时间。</p>

张昭笑道：“尹姑娘这样的天纵奇才，在下可没有这个本事骗你替我卖命。”</p>

“价钱合适，那也不一定。</p>

张昭目光流转，说：“尹姑娘还喜欢钱吗？”</p>

尹羲敲了敲桌子，划重点：“谁不喜欢钱呢？”</p>

张昭说：“尹姑娘与明霞山庄交情甚深，应当不会缺钱使。若是我没有猜错，尹姑娘就是曾经的……”</p>

尹羲哧一声笑：“吃了你的饭，就要满足你的八卦欲，我懂。不过你别误会，明霞山庄的武功不怎么样，我练的武功跟他们没有半毛铜钱的关系。姑奶奶我在江湖上混饭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也绝不会乱认爹，欠人家的我会还，但是人家没给过我的，我也不认。最讨厌江湖人一看我武功高就以为是明霞山庄培养的，然后对他们肃然起敬。他们要是这么能耐，当初也不会被苏灼华报复了。这司马氏长得比苏灼华漂亮，而且人家更温柔解语、伏低做小，直男嘛，都吃这一套。他们这样结下恩怨，说到底，我也就是一条被苏灼华利用过就扔的工具。”</p>

张昭虽然不知道“直男”是什么，但估计得差不多，他不由得呵呵一声笑：“你说的事情经过倒是比那些‘假仁假义、情非得已’听着合理多了。是人总有弱点，其实很多仁义道德是违反人性的，可是有时人又可以抓住这仁义道德掩盖人性，说是战胜了人性，实则是顺从了人性。愚者人云亦云，智者便像尹姑娘这样看得十分清楚。”</p>

尹羲想了想，说：“在明霞山庄我确实吃得好、住得好，我要离开时，他们也没有让我还钱。虽然我是被苏灼华利用的，但是钱花了就是花了。今天张兄邀我吃饭，我当卖八卦换饭吃，能省一顿是一顿。”</p>

尹羲明白她就算不承认，经过昨天的事，加上她姓尹，对方也猜得出她的身份，不如大大方方吃他一顿饭。如果推辞或者当场动怒，不是显得她对自己的身世自卑敏感和脆弱了吗？</p>

张昭说：“我邀你吃饭就不能是欣赏和投契吗？”</p>

尹羲暗想自己能装豪爽套路管钟凌，旁人见她武功高当然也会展示“孟尝之风”，这人与她当初是一路货色，也就谁也别瞧不上谁了。</p>

尹羲吃了饱饭，店里还有空房间就住下了，一夜无话不提。</p>

翌日一早，她跟店伙结账时，店伙就说张公子替她结账了。尹羲到了马厩牵马，发现张昭和他的下属随从也正牵了马出来。</p>

张昭果然拥有一匹千里马，全身通体雪白，无一根杂色，身形修长神骏，与普通蒙古马或者中原马不同，正是一匹照夜玉狮子。</p>

尹羲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朝这千里马多看几眼，她的黄马正拄在一旁，一比之下就像是一个又瘦又黄的土包子站在白富美跟前。</p>

尹羲只好大大方方朝他们挥了挥手：“嗨！”</p>

张昭微微一笑：“我们正要赶去金陵，本想当面告辞，却不敢打扰尹姑娘清梦。原来尹姑娘也这么早。”</p>

尹羲并未太过惊讶，因为在此架空时代，金陵也是旧都，先帝时才迁都。第一代英国公是开国功臣，张家在金陵有府邸产业都不奇怪，甚至他们这些旁支子弟在金陵的比在京城的更多。</p>

“我习惯早起。”她在龙泉时习惯日日早起练功，否则武功怎么精进？</p>

张昭又问：“尹姑娘这是要去哪里？”</p>

尹羲顿了顿，说：“金陵。”</p>

“刚好同路，不如一道做个伴儿。”</p>

尹羲微笑道：“张兄不是要赶路吗？你骑夜照玉狮子比我这黄马快一倍有余，不同的步调，怎么做伴呢？”</p>

张昭眯了眯眼睛，笑道：“我只是喜欢早一点出发天气凉，这六月的天到了中午可就不适合赶路了。”</p>

尹羲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颔了颔首便径自牵了黄马离开。</p>

尹羲和张昭主仆一路往西北去，张昭的马好，可是他未尽马力，尹羲马乏时，他也停下来休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