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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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红梅掩饰地摇摇手,“么撒么撒……”
马卫国顿了顿,说:“给我2块钱。”
马红梅头也不抬地问:“又要钱干啥?”
“么撒么撒!”
随着夜幕的降临,家家户户的窗口亮起了灯光,喧嚣的街道终于安静下来。马红梅喊了几声,叫马卫国吃饭,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她起身走进马卫国的房间,才发现马卫国又躺在床上睡着了,身上放着一个半导体,里面传来歌声。马红梅薅了一下马卫国的耳朵,说“吃饭了”。马卫国这才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调台,选中音乐台后终于满意了。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菜肴,马建设和马母已经吃上了,马卫国走过去,将半导体放在桌角,埋头吃饭。马建设不悦地看了一眼儿子,伸手拿过半导体,换了一个秦腔,继续吧唧着嘴狼吞虎咽,马卫国厌恶地撂下筷子,重新调回音乐台,没好气地说:“我在听《每日一歌》。”
马建设硬邦邦地顶了回来:“能当饭吃?”
眼见父子之间的战火又要重新点燃,马红梅不想看到好好的一顿饭演变成掀桌子、摔碗筷的武行,连忙出面打圆场:“大,你就让卫国听吧,些许以后能成个歌唱家呢!”
马母插话道:“别亏先人了,把书好好念,考不上大学跟你死大(爸)一样没出息。”
马建设又把收音机调成了秦腔,翻着怪眼道:“额咋没出息了?”
“当了35年的工人还是个车间主任,就这出息?”
“额这也是铁饭碗,咋叫没出息了?”
“你也就这点出息,你看看人家四化他爹……”
“四化他爹好,那不是靠歪门邪道上去的……”
“那新来的厂长也是歪门邪道……”父子之间的争吵转眼变成了夫妻两个拌嘴。
马红梅无奈地劝解说:“吃饭吃饭,一到吃饭的时候你俩就吵。”
马卫国放下筷子,站起身就往外走。马红梅在身后喊道:“吃饱了?”
“饱饱了!”马卫国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了。马建设白了一眼马卫国的背影,把他的名言又重复了一遍,“我做了一辈子的高档瓷器,唯一的残次品就扔在家里”。
马红梅放下筷子,望着马建设说:“大,额们车间的老张师傅毛笔字写的好哩,要不要让他给你写幅字?”
马建设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写啥咧?”
马红梅很认真地说:“‘我做了一辈子的高档瓷器,唯一的残次品就扔在家里’。写成字挂在墙上,你就甭天天念叨咧,跟背毛语录一样,我耳朵都磨出茧子咧!”
马卫国蹬着自行车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铁头家附近。他站在铁头家创下吼了一嗓子——“我曾经问个不休……”便蹬上自行车,到巷子外面的街道上等铁头,身后响起铁头母亲的一声骂——“半夜三更地狼嚎个球!”马卫国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不是因为挨骂,而是对自己美妙歌喉的否定。尽管自己声音嘶哑、五音不,可崔健不就是凭着一副沙哑的嗓子成了摇滚巨星?所以,马卫国不仅不为自己变声期的公鸭嗓子烦恼,还很担心哪天这副公鸭嗓子消失了,变成低沉、富有磁性的成年男人的声音。如果是那样,他就唱不了摇滚,成不了崔健了。
昏黄的路灯下,马卫国拖着长长的影子,靠在电线杆上无聊地吐着烟圈,远处的路灯下有几个老人下象棋,争地面红耳赤。城市上空的喇叭里若隐若现地飘来广播声:“工业总产值13780亿元,比上年增长165。农业总产值4447亿元,比上年增长47……”改革开放的形势一片大好,可是自己的前途却一片渺茫,生活乏味得就像没有盐味的馍一样,难以下咽。
有年轻的姑娘骑单车路过,马卫国兴奋地吹了声口哨,泼辣的姑娘骂着“臭流氓”,扬长而去。马卫国无聊而又执着地哼着:“我曾经问个不休……你啥时跟我走……”街道上成双成对晒月亮轧马路的情侣让马卫国眼红,如果有个漂亮女孩跟自己并肩散步,在朦胧的月光下、树林里卿卿我我、诗情画意,他也用不着这样无聊这样迷茫了。可是,自己魂牵梦绕的情人在哪里?长的什么样?马卫国感到很模糊、很遥远,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一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带着一个姑娘从他面前驰过,马卫国发现那个男的就是那天追打自己和四化、铁头的两个人中的一个,而车后座上姑娘的背影竟然很像自己的姐姐马红梅。他想再看个仔细,自行车上的两个人却已经消失在车头尽头的阴影里。
铁头趿拉着鞋从胡同里跑了出来,手里来回翻倒着火烫的洋芋,嘴里一边“呸呸”吹着,把自己烫得呲牙咧嘴。跑到马卫国跟前,他慷慨地掰了一半给马卫国,马卫国摇摇头,拍拍肚子,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咋又吃这?”铁头的家境在三人组中是最差的,吃饭的嘴多,挣工资的人少,吃了上顿没下顿。这种窘迫的处境让铁头很自卑,不仅在兄弟中没有发言权,在葛洲坝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他大口地吃着热气腾腾的洋芋,脸上沾满了黑乎乎的炭灰,习惯地说:“额家又断炊了。”
“走,去额家吃!”马卫国仗义地说。
“我都吃饱咧!”铁头憨厚地一笑,谢绝了老大的好意。
马卫国也不勉强,伸手从兜里摸出刚问姐姐要的两块钱,塞到了铁头手里。铁头愣了一下,摇摇头说:“大不了再被他们揍一顿,可不能白白给他们2块钱。”在那个时候,两块钱可不是个小数。
马卫国把钱塞进了铁头的口袋里,“给你奶买包奶粉”。
铁头眼圈一红,声音有些哽咽,“老大……”
马卫国很有魄力地一挥手,把铁头那些感激的言辞堵在了嘴里,“甭废话!”
铁头抿了一下嘴唇,像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随后对马卫国神秘地说:“走!”
马卫国茫然地问道:“去哪啊?”
“去了你就知道咧!”
新上任的厂长杨胜利家的楼下,围墙上依次露出马卫国、四化、铁头仨人的脑袋。马卫国低声问:“哪一家?”
铁头指了一下三楼一扇亮着灯的窗户,窗帘上映出晃动的人影。原来,白天的欢迎仪式结束后,四化和铁头就开始密谋晚上的行动计划,一来是为了给老大出口气,既然事情是因这个新厂长而起,那就只能把气撒在他的身上了,总不能去敲马卫国自己家玻璃吧!二来,他们对那个耀武扬威地从自己面前走过,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新厂长也确实有些看不惯,所以决定给他个下马威。他们事先对这次行动的风险进行了评估,一致认为:新厂长肯定会怀疑是哪个想当厂长没当成、心怀不满的家伙干的,根本不会怀疑到子弟学校的学生娃头上。
铁头掏出弹弓,把一块石子放到弹窝里,把皮筋拉得满满的,瞄准了厂长家的窗户。四化赶紧把眼睛捂上,惊悚地等着玻璃破碎的声音,结果只传来一声不大的闷响,没打中。马卫国一把夺过弹弓,“我来!”
他弯弓搭箭,石子就像破口而出的利箭,射向那扇窗户。深夜中,玻璃的破碎声清晰可闻。四化和铁头险些兴奋得叫出声来,马卫国也一脸得意,觉得自己就是古代的大侠,驰骋沙场,箭无虚发。
一个一个人影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仨人连忙从围墙上跳下来,顺着墙根猫腰撤离。那一刻,马卫国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鬼使神差地掉头看了一眼,窗户里探出一个苗条的身影,只能看到脸和五官的模糊轮廓。马卫国的直觉告诉他,那是一个女孩,而且是一个很清秀、很漂亮的女孩子。他不知道那女孩是否看到了她,但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如果有缘遇到这个女孩,自己可能会喜欢上她。马卫国的梦中情人就这样模模糊糊、出人意料地闯进了他的生活。
铁头拉了一把马卫国,示意他赶紧跑,要是真的被新厂长逮到,麻烦可就大了。“看什么呢?”铁头觉得马卫国神色异常,随口问道。
“爘火!”(cá
huò,牛逼),马卫国答非所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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