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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前天,在众目睽睽之下,银富香随郎中郎而去,他终于开始正视之前的风言风语了。原来传说都是真的,只因自己被初恋的彩带蒙蔽了心扉,不相信自己被绿,原来自己一直顶着绿帽儿却不自知。他心痛如绞,他爱恨难消,与自己青梅竹马愿与自己私奔的表妹,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呢愈想到初恋的温馨甜美紧张刺激,他就越发的悲怨哀叹。他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就把自己的新初献给了这样的女人自己今后将以何面目去面对愿与自己步入神圣婚姻殿堂的女子

孤枕偏生蝴蝶梦,吟鞋怕上凤凰楼。此景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罢了,罢了!一切就当虚梦一场吧!收拾好心情,重新开始吧!

当银富香拎着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正吃着饭。对表妹的归来,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话:“吃晚饭了吗”问过之后他才觉得多余,这个时候她岂有不吃饭的银富香嫣然一笑,平时少有的妩媚之情尽显露出来,道:“我正饿得慌哩。”

辛吾能“哦”了一声,机械似的盛了一小碗面条递给她。银富香只是浅浅地吸了两口汤汁,便放下碗,从包里拿出一套白色的纯棉丅裇,道:“表哥,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衣服,试试。”

辛吾能眼皮都没抬一下,更没有吱声,他心里明白,这是她用别的男人的钱给自己买的东西,而且根本就不是衣服,而是一根逐渐被染绿的头巾围脖。他愈发受到奇耻大辱,他转身想出屋去,银富香突然一下子抱住他,声音有点颤抖,几近哽咽,道:“表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只想趁着年青多捞点钱,我求求你别不理我好吗”

辛吾能心中的爱虽逝,情未灭,他没有去挣脱表妹的拥抱,良久,说道:“阿香,你是我表妹,终究是我表妹。在这里我们举目无亲,我不会不理你的。”

银富香破啼而笑,她拉着辛吾能坐到床边,帮他脱下衣服,给他换上那纯白的丅裇,围着他看看,笑得也有几分纯洁,道:“这样子才显得男人气质嘛。”说着顺手息灭掉了灯光。

夜,总是在人们的睡梦中匆匆而过,晨曦总是在人们的美梦正酣时到来,应该说当每次太阳升起的时候,新的希望也就来临了。清晨的微风伴着泥土的芬芳气息迎面拂过,总是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这样的心情却不能长久,就在早饭后小憩时,李人国与童筹去小队上取信回来,他们可是满载而归的,几乎是人均一封信。宁静沉闷的午间瞬时便热闹了起来,众人各自看着家信,或是哀声叹息,或是眼目呆滞,半响难有欢声笑语。多日不曾得到家书,如今却得到如此信息,怎么能让人高兴得起来呢

“阿友,”吴芷见任笔友望着天空怔怔发呆,问道,“你又没结婆娘没立家,能有什么天大的事不愉快呢”

“我二爸的酒厂出事了,差一点就倒闭了。”

原来,任笔友的家信是厂子寄来的,因为联营公司造假五粮液和剑南春,被工商行政执法部门查封,虽然最后得以平安了结,但厂子却受到极大损害。信中略显悲观意境,更甚是几家经销商携酒跑路,厂子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险。虽然前几天托关系在银行贷得了一笔钱,但年底前就必须得归还,现在只寄希望年前能收回部分货款。信中要求他能提前回公司,帮着公司共渡难关。

白善突然关心起任笔友来了,道:“阿友,那你快回去吧!”

童筹也说道:“是啊,那你快回去吧。”

没想到仼笔友因这封信竟博得了众多少男小伙们的关心,都要求他赶快回去振救公司。

任笔友笑道:“要收货款的这户商家,和我们签的是代销合同,付款的最后时期是元旦节前夕,因此提前是要不回货款的。我算了算时间,收回代销商的货款还贷款在时间上刚好吻合,因此还贷款的事不愁。现在愁的是厂子的战略路线模糊不清,这才是最要命的。”

吴芷道:“那你就更应该回去。”

众人附和“就是”。夏流说道:“万一你那代销商也跑路了咋办”众少男小伙们又附和“就是”。

“不会的,我信得过他。”任笔友笑着,道,“不过我会先给他们写封信回去,看他能否提前付款,这样就最好了。”

众人都在关心任笔友的去留,把自己凉在一边,杨忠祥心中难受,终于忍不住怨气道:“妈那个巴子去,当官的太污了,我们家四口人的提留款要六百二十多元,还有集资修路款人均六十,六月三十号之前就得交清,要不然迟交一天就得交百分之五的滞纳金。”

吴芷也愤恨不平,道:“交个屁,老子不给。”

史义旭说道:“那帮人问你父母要,才不管你给不给呢。”

杨忠祥吐出一口浊气,道:“要是老子在屋里,他休想收老子一分钱。”

任笔笙道:“别忘了,你已经来新疆了。家里的三八六一九九部队根本不是那帮人的对手,打不过,骂不赢,还不只有任他们宰割。老子昨年生二胎交了两千元的罚款,今年又突然说还得再交八百元的罚款。妈哟,要是每年都收,我就只有举家外逃了。”

李人国骂道:“那些狗日的真他妈黑,简直就是吸血鬼。”

未而语也有同感,好不容易给幺儿子攒的结婚的钱,如今把提留款集资款一除,又没余下多少了。他的家信中说,幺儿子订婚报期,还差一千五百元钱,要他赶快寄回家去,不然这门亲事又得告吹。他清瘦的脸庞流露着无奈的表情,道:“不得不说现在对我们农民来讲是近几十年来最黑暗的年代,时代虽然穷,但却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史义旭的父母也向他们催要提留款,说再不寄回去,种他家土地的那家人就不种他家的土地了,要给他荒起。他也是没好气,苦笑道:“旧社会是佃户租地主的田地种,给地主交租金,如今新社会就是好,我这个二皮脸地主还倒贴租金给佃户,求他种地。”仇重的老母亲托人给他写了封信,说自己身体不好,都两个月没有打回牙祭了,她希望儿子能给自己寄点钱回家,一来缴提留款,二来买点药治病。仇重满脸愁云,道:“现在不光是生养我的老妈是我的累赘,连这曾经是希望的土地也都成了我的负担了。妈的,送人都没谁要的累赘,如何才是个头啊”曹寿智的家信没有向他要钱,只是说银行贷款到期了,若再无力还贷,银行就会用他家的耕牛顶债。夏流的父亲所工作的水泵厂进行改制重组,若果想要保留职位,就必须向厂里交纳两千元的保证金童筹的家信没有说什么具体事件,只是劝他多挣钱多存钱,将来自己娶媳妇好用。

“哎!”史丙宜无端的叹了口气,他没有收到家信,仿佛被亲人遗忘了。但他明显没有众人的苦恼,浅浅一笑,道:“钱钱钱,命相连!走哦,找郎老板借钱去。”

李人国的家信是唯一没有提钱的,信中劝他生活开好点,要保重身体。他笑道:“走哦,吃大盘鸡去。”

史五来看着兄弟们虽然个个愤恨不平,但却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家信,不由的嫉妒羡慕恨起来。他知道,家信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它捎来了家的平安与亲人的健康的信息。人生一世,还有什么比亲人的平安和健康更重要的念想呢他也被家给遗忘了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孤独与寂寞,妻子一直未与他来信,他不知道家中的情况如何,家人是否安康。也没有兄弟们与他说话,兄弟们似乎也忘了他的存在,被遗忘了的人只有形影相吊顾影自怜,他自觉呆下去无趣,便默默地朝办公室走去。

见史五来消失在屋后坡上,李人国忍不住牢骚怨恨道:“还想着我妹妹给他写信,他心中有这个家吗找的钱不往家里寄不说,每年的车费还要我妹妹给。我妹妹一个女人在家带两个孩子,种六人的土地,还照顾孝敬他父母,她有那闲心给他写信吗”

未而语一提起史五来,也显得生气,道:“每年他没少找钱哦,可却很少往家里拿钱。”

童筹道:“他存私房钱了。”

“存私房钱还好呢。”史义旭道,“他的钱喝酒了,赌了嫖了。”

夏流尖桑子说道:“不嫖不赌,对不起父母。”

大伙一心想着钱,也就没有心思上班了,便都三三两两地朝办公室走去,去找郎老板要工资救急。

这时,厂部的高音广播突然传来了郎老板的声音:“通知,通知,各位职工,听到广播请速来办公室领四月份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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