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黯夜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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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勒停战马，抬眼望向桥头。</p>

子辛一脚屈曲，一脚前伸，坐在岩石上，随手把手中长弓抛到桥下，漫不经心道：“你麾下儿郎，用的俱是铁胎弓？”</p>

子辛又拣了岩旁长剑，握在手中晃了晃，像是在调整握剑姿势。</p>

李牧眯起双眼，避开剑锋反射而来的月光，缓缓道：“轩辕子辛，牧敬你武艺强绝，然今日有命在身，不得不战。”</p>

子辛全身薄铁战甲，在月辉下笼着一层淡银色泽，他单手按着岩石，跃下地来，铁靴稳稳踏于地上，铁石碰撞之声竟是令赵国骑兵齐齐退了一步。</p>

仅一人守桥，那气势却似乎直有千军万马，直令李牧持枪之手微微颤抖。</p>

子辛剑尖指地，懒洋洋道：“一千四百四十一名，俱非我之敌。”</p>

李牧与众兵士均是为之动容。</p>

子辛又道：“少顷便将有人传唤你回去，李牧，识相回头方是上策。不自量力，以卵击石，非是良将所为。”</p>

李牧深吸了口气，狂妄自大到了这个地步，平生所见，唯此一人而已。</p>

“无须多说，今日便向轩辕世兄讨教！”李牧沉声道，继而抬起战枪，朝空中划了个弧度。</p>

身后兵士齐刷刷地树枪，躬身，只待李牧一声令下，便要冲锋。</p>

子辛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嘲笑，李牧俯身于马背上，双目锁定子辛动作，然而就在这一瞬，后方赵王信使飞奔而至！</p>

“军情十万火急！秦安国君兵发函谷，直逼邯郸西北！田猎会已散，大王传李牧将军速速回援！”</p>

子辛唰然收剑，随手一抖，长剑断为两截，抬眼望向李牧，目中充满笑意。</p>

真正亲眼目睹浩然御剑西来，利刃如雨的那一幕，只有吕不韦，此刻吕不韦不受控制地发着抖。</p>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浩然有如此本事。</p>

异人尚且怀抱赵姬，放声大哭，胸口已被赵姬的血液染得湿透。</p>

赵政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浩然站稳身形，一手扶着车沿，凑到异人面前，赵姬朱唇全无血色，显是快死了，浩然看了一会，道：“别哭，死不了。”</p>

赵姬断断续续地发出“荷荷”声，浩然伸出左手，掌中钟磬之声作响，轻轻抚上透胸而入的箭杆，继而握紧。</p>

那箭杆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粉末飞散，赵姬的瞳孔倏然一缩，浩然再把右手按在赵姬心口上，血止住了。</p>

赵姬吁出一口气，闭上双眼。</p>

浩然道：“失血过多，虚弱，休息一段时间便好。”</p>

周围静得可怕，只剩马蹄有节奏地踏于地上，不断回响。</p>

浩然略有点诧异，笑道：“怎么？”</p>

许久后异人方颤声道：“浩……浩然，为何此时才来？”</p>

浩然看了吕不韦一眼，吕不韦神色如常，自若道：“子辛呢？你二人来时的路上被绊住了？”</p>

浩然付诸一笑，道：“子辛在阻李牧，稍后便来。”</p>

破晓时分，马车已驰入平原腹地，车上众人经这一夜鏖战，疲惫得无以复加，各自昏昏沉沉睡去。异人怀抱赵姬，与赵政三人依在一处。吕不韦闭着眼，自坐在另一侧。。</p>

姬丹则摊开了手脚，“大”字型地睡在浩然身旁，打着呼噜。</p>

日升之时子辛单骑追上，于马背上单手一按，腾空跃起。</p>

姬丹登时醒了。</p>

浩然低声道：“睡你的。”遂为子辛腾出位来，让他坐定，又听吕不韦呼吸一窒，显也是醒了，却不睁眼，只假装睡着。</p>

子辛看了满身是血的异人与赵姬一眼，低声道：“伤了？”</p>

浩然微有倦意，搬开子辛长腿，坐于他胯间，把头靠在他肩上，彼此互抱着，闭上眼道：“嗯，治好了。”</p>

子辛只嘲道：“怎伤在那处，也是倒霉。”</p>

浩然把眼略睁开些许，一面观察装睡的吕不韦表情，一面小声道：“方才治伤时只觉……手感甚好。”</p>

“促狭。”子辛哭笑不得道。</p>

吕不韦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几下，表情十分古怪，浩然憋着笑，忍得甚是辛苦。</p>

姬丹又醒了，揉了揉眼，缩到子辛腿旁，忽道：“师父，你那飞剑怎生练的，如此厉害，你是剑仙么？”</p>

浩然不予作答，望向吕不韦，只听吕不韦屏住了气息，像是十分紧张，生怕被自己一剑斩了。</p>

姬丹又问了一次，浩然方迟疑道：“徒弟，我也没什么把握……不知来日你是否能练到我这地步，告诉你也无妨，师父曾经听过一次天书。”</p>

“天书？”</p>

浩然低声道：“师父从前本领亦是平平，曾有过一次奇遇，是在个唤紫霄宫的地儿，听过始祖讲道，从那次以后，就像开了窍……”</p>

姬丹又疑道；“是李耳先生？”</p>

浩然答道：“不……是老子的师父……鸿钧。”</p>

姬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事实上殷商封神一战后，道家学术延续至战国之时，因史料缺失与周王室的经卷篡改，在此年代已成了一个断层，战国时人唯知老子，不知鸿钧，就连三清中的另两名道尊，亦鲜少人得知。</p>

姬丹又问：“天书说的是什么？能教我不？”</p>

浩然微一沉吟，便笑道：“我也听不懂，既是天书，怎么听得懂？记得住？”</p>

姬丹只听得一头雾水，浩然忽道：“师父是来寻几件物事的，方才你们在树林里与人交手了？情况如何？”</p>

说到此处时，浩然忍不住又抬眼观察装睡的吕不韦神色，他朦胧中想到了些许，吕不韦是否身藏某物，方导致了树林中那时断时续的杀戮？</p>

姬丹仔细思索，道：“方才有人追杀我们……忽的一会儿，那百余骑兵就都顿住了，只顿得一会，又喊着追上，接着又是一顿……师父，你要寻何物？”</p>

浩然吸了口气，一直沉默的子辛此刻睁眼，缓缓道：“定是仙家宝物，只不知……”</p>

浩然盯着吕不韦脸色，低声道；“昆仑镜？传闻昆仑镜能截断时间……是上古神器？徒弟，你仔细想想，那会可有异光或是声响，又有谁做了不寻常的事？想清楚再说，万万不可遗漏。拣细的告诉师父，此事至关重要。”</p>

马车倏然一颠，异人咳了几声，继而睁开双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