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按部就班的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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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3年3月14日，钦州。</p>

钦州府在前明时期，是为钦县，隶属于廉州府，曾经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沿海小县。至靼虏腥臊神州时，孙可望、李定国等大西军余脉自云南起家，在攻占了整个广西后，顺势杀入粤西地区，然后将钦县纳入治下，并经此接收齐国援助的大批军资器械，舟船往来不断，遂使得这座沿海县城逐渐喧嚣热闹起来。</p>

待孙可望夺得整个南方后，齐国所据的安南总督区便通过钦县，将大量工业制成品输入内陆腹地，由此带动了当地的经济民生快速发展。</p>

当大秦代明自立时，钦县已经崛起为仅次于广州的南方最大贸易进出口中心，经济繁荣，显示出一派兴旺景象。</p>

于是，乾元四年（1686年），当时摄政的大秦昭圣皇太后遂将钦县升格为钦州直隶府，并在当地单独设立由户部直辖的市舶司，还给予各种优惠贸易政策，与安南、柬埔寨、暹罗以及齐属安南总督区等国家和地区积极展开对外贸易。</p>

一时间，钦州港帆影重重，商人云集，满眼的舟楫穿梭在港湾之中，码头堆积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货物，苦力们整日都在忙碌地从货船中装卸货物，客商们不停地来来往往，让港口变得热闹非凡。</p>

钦州城内的街道上也显得异常拥挤繁华，那些挤满人流的商铺外面竖起的彩幡五颜六色，随风摇摆。宽广的街道上开办了各式各样的店铺，有珠宝店、药店、路边小摊、食肆店、旅店等等。</p>

夜幕降临之时，港口矗立的灯塔，光照四射，为夜幕下驶来的商船指明航道，岸边的酒肆食铺里的灯光，映照在海水之中，显得极其绚丽多彩。</p>

不过，近几个月来，安南与齐国隐有爆发武装冲突的危险，不断有齐国兵船游曳于安南附近海域，甚至会不时直抵钦州湾左近，引发当地局势骤然紧张，搞得钦州府也人心惶惶。</p>

当然，人们并不是担心这场潜在的冲突会波及到大秦，甚至钦州当地，因为，再怎么说，秦齐两国明面上还是非常友好，双方之间的商贸往来也是甚为密切，当不至于为了安南这個大秦藩属而妄动刀兵。</p>

但目前这种局面，却使得钦州进出口贸易大受影响，让诸多商人抱怨不已，无不希望此次安南危机能早日消弭，而不至太过影响贸易进出口，耽误大家赚钱。</p>

钦州知府许弘蕴高坐于宴会大厅上首，一边品着杯中的美酒，听着美丽歌姬动听的吟唱曲调，一边冷眼瞧着对面几个商人窃窃私语，脸上露出很是不屑的表情。</p>

尔等商贾之辈，心中所思所念，难道唯有那阿堵物？</p>

“府台大人……”一名幕僚匆匆赶来，走到近前，附耳低声禀报：“市舶司来报，一支安南使团已至港口。”</p>

“安南使团？”许弘蕴闻言，顿时惊讶不已，“自一个月前，齐国便封锁了安南至我大秦之间的海路，我水师舰船数度前往安南探查详情，均不能成行，始终无法进抵安南沿海之地。这安南使团是如何到的我钦州的？”</p>

“回府台大人，安南使团搭乘的商船悬挂了齐国的旗帜。”</p>

“嗯？”许弘蕴听罢，心中更是疑窦丛生，“难道是……安南与齐国达成和解了？”</p>

“或则……如此吧。”那名幕僚也是不明所以。</p>

按理说，安南密谍刺死了齐国润州总督、珉王殿下，双方此时不应该是剑拔弩张，即将大打出手吗？</p>

对齐国而言，一名皇室亲族被安南人给弄死，那还真有点打脸，不得上去狠狠削它一顿。这会怕不是正在调兵遣将，或者等待本土做出明确指令后，便要向安南发起致命一击，以泄心头之愤。</p>

难道，安南迫于齐国强大的军事压力，已经不得不应允了他们所提出的种种苛刻条件，选择委曲求全、息事宁人？</p>

一个月前，有鉴于安南局势的紧张，广东巡抚衙门已向廉州府、钦州府（两地此时隶属广东）下达了武备整顿的训令，要求地方点检镇所兵员，检查府库，以备不时之需。</p>

同样的，隔壁广西巡抚衙门也发来指令，要求紧靠安南边境的太平府（今广西崇左市）、思明府（治所为今宁明县）、镇安府（治所为今德宝县）提高警戒，整顿军伍，等待朝廷最终决断。</p>

万一，为了避免安南遭到齐国的灭国之危，说不定就要动员地方镇兵，向安南边境开进，以示我大秦保护藩属国的决心，迫得对方投鼠忌器，勿要将事情做绝了。</p>

在许弘蕴看来，齐国可以就皇室宗亲遇害一事，向安南发起一场有限的报复性军事打击，但我大秦朝廷的底线是不能灭其国柞，占其全境。</p>

要不然，我大秦的面子可就被齐国扯了下来，然后扔在地上还使劲地踩上几脚。</p>

安南毕竟是认我大秦为宗主，而且土地山水相连（其实已经被谅国隔断的大半），可不能让齐国给这么就灭了。</p>

许弘蕴当即离开了喧闹的宴会堂，返回知府衙门后，换上正式的官服，带着一众属员匆匆赶到码头，迎接安南使团。</p>

秦承明制，宗藩体系管理制度也大多沿袭于前明。凡藩属朝贡国使团入京，礼部、兵部会行文所在省份督抚并给与勘合，督抚接到部文后，须从本省的同知、通判中委派得力人员护送来京。同时督抚还要调遣镇所守备一员沿途派兵护送。</p>

各朝贡使团往来途中，按照不同等级享受驿站待遇，地方官要及时提供口粮、夫役、马匹。因为朝贡使团只有二十人至几十人才能奉旨入京，其他人员则要留守地方，这部分人的吃喝开销同样不能马虎，如有怠慢则按例给予地方官惩处。</p>

但此次安南使团抵达钦州，却不是正常的朝贡行为，其目的应为安南危机之事，向我大秦做出一定的说明和解释。</p>

不过，许弘蕴在接到安南使团后，心中不免疑虑丛生。</p>

因为，这使团也太寒酸了吧！</p>

正使一人，副使二人，随员四人，一共加起来也不过七人。</p>

而且，安南使团还没有携带任何礼物和贡品，连特么的土特产都没有带一件！</p>

要不是勘验了他们的关文和制书，许弘蕴甚至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假冒的使团，准备到我大秦骗吃骗喝来了。</p>

在送使团前往城中驿馆的路上，许弘蕴与正使阮希尧寒暄聊天之际，不断旁敲侧击地打探安南目前是个什么情形。</p>

但对方口风甚严，在交谈过程中，要么佯装没听懂，要么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安南现在的状况。</p>

不过，阮希尧隐隐透露一丝信息，那就是安南已经与齐国达成“和解”了，战争的阴云已然消散，大秦可以就此放下心来了。</p>

至于如何达成“和解”，如何消弭战争，他却是只字不提。但他的脸上却隐然露出几分苦涩和悲凉，让人不由想探究其中一二。</p>

是的，安南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而且还是以一个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速度结束的。</p>

一直到现在，阮希尧作为被“过渡王国政府”临时任命的访秦使，已经乘船来到了大秦，他都还没回过味来。齐国人从发起战争，到国内所有军队全部停止抵抗，继而弃械投降，竟然只用了短短的十天。</p>

我大黎亡国了吗？</p>

好像还没有，专权擅事的郑氏被打倒，威南王郑杠及王府僚臣被押解回南平（今越南金兰市），等待择机送往汉州本土，接受大齐皇帝和内阁政府的审判和惩处。而永庆帝则被齐国人带到了清化，准备以此为都，重新组建朝廷，继续延续大黎国柞。</p>

但安南的大部分国土却面临被诸国瓜分的境地。谅国的边境将向南推进至梂江、太平江一线，占了半个河北膏腴之地；广南国则将他们的北方边境往北扩展至蓝江一线，并允许其向西朝占巴塞、万象等地区扩张。</p>

而梂江和太平江以南，底江以北大片红河三角洲地区则被齐国所占据，据说他们要在这片地区成立一个所谓的红河总督区，直接实施殖民统治。</p>

而我大黎昔日都城——东京，被齐国辟为自由贸易市，允许各国商人不受任何限制地前来该城从事贸易往来。</p>

此番过后，我煌煌大黎王朝虽然还依旧存在，但整个领土却骤然缩水七成，人口也损失了六成以上，彻底沦为一个边缘末流小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