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米甸呼唤，一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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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好似躺在一个柴火堆里，做着一个永恒的噩梦。

炙热的火焰从头到脚地点燃了他的皮肤，又钻进肌肉、骨头缝里，一块块地把他烧成灰烬。

他张不开嘴，无法用哭喊发泄，也不能晕厥，只能清醒地感受这种极致的痛苦。

痛到产生幻觉。

他眼前的黑暗中浮现出许多模糊的面孔，它们有着基本的人形。

但青面獠牙，一部分长着水牛角，有的全身覆盖刺猬一样的尖刺、有的头发是一根根蠕动的水蛭、有的皮肤长满蟾蜍疙瘩，有的脸上镶嵌着一圈圈古怪的纹身。

它们就像是一群由动物转化而成的人形恶魔。

其中一道头生独角的怪人走到他面前，低头看向他，液态水银般的眸子里饱含认同，朝着他徐徐念出一行短诗。

“上帝在天上，奥兹国在彩虹尽头，米甸是怪物的乐园，我们的家…”

这个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经历一场舍生忘死的战斗，证明了自身勇气。”

“永恒的巴弗灭在此为你打下烙印，赐予你夜之国度米甸的钥匙。”

“来吧，北阿萨巴斯卡、东皮斯里弗、北德威尔…面对伱命运。”

神秘的诗歌到此为止。

肖恩浑身上下被一股凉爽的气流包裹，抚平了四肢百骸每一处痛和热。

他眼皮眨动了一下，轻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微风轻抚面颊。

身下柔软的雪地传来一股冷意。

眼前夜空如洗，浩渺的群星闪闪发光。

而那念诵着诗歌的长角怪人与一道人影重合。

这个男人站在面前，络腮胡，棕色短发，面孔陌生，眼神熟悉。

“肖恩，恭喜你从死亡中挺了过来。”

男人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肖恩晃了晃脑袋，从方才光怪陆离的幻觉中回过神，“你是？”

“肯尼，也是之前火车上那位暗金短发瘦瘦高高的乘客，不过那只是伪装，我恢复了原貌。”

“肯尼，你不是死了吗？”肖恩想起来了，这家伙不是第一个被狼人杀掉的乘客？

当时他还自责到差点哭出来。

他再度仔细打量迪安的脸，鼻子间忽然嗅到一种极度危险的味道，危险到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后退了一步。

肯尼，也就是迪安耸耸肩，以尽量温和的语气说，“放松，伙计，我对你没有恶意，否则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杀了你十几次。”

肖恩黄色的竖瞳中闪过了一丝思索和茫然，“那我、我怎么也活着，我不是死了吗，被狼人咬死了？”

他清楚记得自己被爪牙开膛破肚，遭到活生生吞吃。

那种伤势，即便是送到全国最好的医院，也无药可救。

可他低头一看胸腹之间的皮肤没有伤口或者疤痕，反而覆盖着一层细密光滑的鳞片，就像一层鳞甲，在星光照耀下流转着暗褐色光泽。

“鳞片？！”

肖恩紧张地检查自己的双手、脸颊，各个部位，立刻发现一个骇人的事实，他全身包括脸颊都长满了暗褐色的鳞片，额头正中凸起了两枚小而薄的骨角。

一头黑色的短发就好似突然经历了数个月的生长，长成了披肩长发，并且每一根摸起来都又粗又韧且扎手，就像是野生动物的毛。

人类双腿也变成了三重接合的、狼人一样的腿，双手十指钻出黑色锥形指甲。

嘴里一口平整的牙齿更是变成了锋利獠牙，上牙龈处两枚犬齿最为夸张，摸上去轻盈中空，藏着某种毒液，牙齿间躺着一条细长的顶部分叉的蛇信。

他就是狼、蛇与人类的结合体，狰狞、畸形…

一个好端端的人类突然成了一头怪物，巨大的颠覆感瞬间摧毁了肖恩的心理防线。

“不！”他抱着头弯下腰，痛苦地尖叫，“我为什么成了这幅鬼样子，为什么！”

嘶嘶…

吼啊…

愤怒和不甘充盈胸膛，他喉咙里随即发出了蛇一样的嘶嘶声和狼的低吼声。

眼睛开始充血，嘴里渗出唾液，

一种疯狂的毁灭欲、嗜血欲不受控制升腾而起。

“冷静点，肖恩，”迪安双手按住面前男人的肩膀，凝视他的双眼，施加了一个念力暗示，

在一种恐怖的威慑下。

肖恩的愤怒烟消云散，畏惧地龟缩肩膀，

迪安点头，“你之前被狼人咬伤，中了他们的毒，就要丧失理智和记忆，转化为新的狼人。”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嗯…我为你注入了蛇妖的毒液进行中和。”

“蛇妖的毒液是什么东西？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超自然的探索者。”迪安看着惊讶到失态的肖恩说，“这很难接受吗？既然世界上存在可怕的狼人，为什么不能有研究它们的存在？”

肖恩陷入沉思。

迪安又大致地解释了一番蛇妖转化的原理，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生命透视之下，肖恩的生命之光达到了3级的程度，超过了狼人。

“现在看来我们成功了…你继承了狼人和蛇妖的优点，你应该能感受到自己体内强大的生命力，这很迷人，不是吗？”

迪安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欣喜，这种成功出乎了他预料。

他相当于歪打误撞地创造了一种全新的超自然物种，而这是过去星门绝地计划的相关部门花费了巨大的财力物力也没能制造的奇迹。

但他并不确定蛇狼转化能否量产，更大的可能性，肖恩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一个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概率下的变异幸存者。

肖恩猛地一握拳，鳞片下边的肌肉高高隆起如小山。

他弓形的腿部接合处一弯曲，蓄力——刷拉。

身形疾风般冲入了旁边漆黑的雪林，速度快到发出呼呼破空声。

唰唰——

锋利的寒光一闪。

几棵冷杉树从中断开，倒塌，切口平整如镜。

肖恩冲了森林，站在迪安身前，难以置信地打量自己这具恐怖的身体，“这种力量和速度，难怪曾经的我打不过狼人…但我不当怪物，我要变回人，我宁愿没有这种力量。”

“事已至此，没办法逆转。”迪安说，“不过按照常理，即便你本体是怪物，你也能恢复成人形。你试试看，努力回忆你在人类社会中的种种美好经历。”

肖恩闭上眼睛，深呼吸，脑海中闪过了人生中少有几缕光彩。

呼噜噜——

迪安眉毛一扬，眼前出现了奇特的一幕——一缕缕白色的气体从肖恩畸化的身体各弥散而出，飞进了他的口鼻之间。

他用力吸收着这些白烟，同时也吸走了身体外边的神秘力量。

鳞片、尖牙利爪褪去、弓形腿恢复笔直。

随着肖恩把最后一抹白气吸入口鼻中。

他又变回了那个检票员。

“上帝啊，我回来了！”肖恩检查着这具熟悉的人类之躯，哦不，比以前的身体健康得多、帅气得多——三十多年来，平坦一块的腹部居然出现了清晰的腹肌轮廓，大腿、胳膊上也爬满流线型的肌肉，体型变得匀称、健美，类似于经常跑健身房的健身爱好者。

原本因为经常夜班留下的黑眼圈不再，略微浮肿的脸颊皮肤也变得紧致、光滑。

他就像是经历了头一次脱胎换骨的蜕变。

他绷紧四肢。

力量不如蛇狼状态，但解决五、六个以前的自己毫无压力。

察觉到这些变化后，肖恩脸色变得极为精彩，就好似突然从地狱里飞升到天堂。

一个窝囊废突然之间拥有了怪物之力，就是上帝的恩赐。

但还不完美。

“肯尼…”肖恩忽然着急地问，“艾蕾娜了，别的乘客了？我要去救她们！”

“别担心，艾蕾娜、金发小哥，以及那对母女已经成功返回了车站，脱离了危险。”迪安早让浅滩戴罪立功亲自护送几人返程，目前也差不多到了。

肖恩松了一口气，又追问，“其他人呢？”

“死光了。”

“……”

呼呼…

夜晚的冷风吹过了肖恩的脖子，吹出一大片鸡皮疙瘩，

“都死了？”

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那群杀害他们的畜生了？”

“被我杀光了，现在麋鹿森林里很安全。”

肖恩微微张大了嘴，心头的愤怒转为震惊，一人杀死了那么多狼人？

这还是人类吗？

随后他又歪着脑袋，无法理解地看向迪安，就像仰望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祇，

“肯尼先生，既然你能杀光狼人，能把我转化为强大的半人半兽的怪物，应该也能拯救那群乘客吧，为什么…”

“我给过他们机会，劝他们不要离开车厢。”迪安语气仍然平静，就像在陈述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历史，“如果他们听从了我的建议，现在应该还活得好好的，但他们选择另一条路。

“我和他们非亲非故，更不是保镖和仆人，我只能尊重他们的决定。”

“而你，肖恩、剩下的几位幸存者，靠自己的拼搏争取到生存的机会，当然，那位母亲是靠他的女儿。”

肖恩垂下头，看着染血的皮靴。

脑子不由地复盘了一下整起事件。

半晌后说不出话来，他又有什么资格苛责一个救命恩人？

也是因为变成怪物，肖恩内心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不再像从前那么优柔寡断，纠结过去的种种。

“肯尼阁下，很抱歉质疑了你。”肖恩问，“但我还有点疑问，我在转化过程中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很多可怕的人形怪物，在对我念诗？”

肖恩把梦中关于米甸的一系列信息描述了一遍。

迪安听着听着，发现“血缘”的进度跳到了百分之八十五，眼中射出惊讶的光芒。

肖恩居然跟米甸产生了联系！

意外之喜啊。

迪安自身从幻听中听到的地址也只有北阿萨巴斯卡、东皮斯里弗，现在又多了一个北德威尔！

向着终极目的地前进一步！

肖恩追问，“米甸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呼唤我？”

迪安揉了揉太阳穴，想到肖恩之前那狂放的蛇狼形态。

形态一部分来自于蛇妖，而蛇妖属于幻象蛇眷属，与巴弗灭没有半点关系，不该受米甸召唤。

但形态中另一半来自于狼人。

他顿时产生了一种猜测——那群嗜血的狼人跟夜行种有关，或者说它们是被某一头夜行种所转化？

并且，肖恩临死之前无所畏惧的表现，向着强者发出挑战的斗志，满足了某种隐藏的条件，使得巴弗灭接纳了它？

毕竟根据迪安以前的经验，夜行种们都是以战斗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