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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珏淡淡看他。
之前三推四阻不愿听经,如今却上赶着来求了?
小香炉中的烟雾倏地停滞,两人相隔一座薄如轻纱的屏风壁,一绺香线停在崇珏眉眼间,宛如一副氤氲的水墨画。
崇珏并未在意夙寒声的“朝令夕改”,淡淡道:“嗯。”
夙寒声绕过屏风,走至崇珏对面,隔着小案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
崇珏瞥他一眼。
夙寒声下意识将双腿收回,温顺地并膝跪坐,心中撇嘴抱怨不已。
和前世一样总爱找碴儿,床上跪完床下还得跪,喝个茶都得端正跪好。
之前夙寒声不懂大魔头哪来这么多臭毛病,如今倒是明白了。
这套改坐为跪的动作如同做过无数次,熟练得宛如行云流水,还未开口纠正的崇珏拨动佛珠的手一顿。
夙寒声没意识到不对,乖乖道:“叔父,好了。”
崇珏重新拨动佛珠,停滞的烟雾重新缓缓流动,拿出一卷手抄的佛经放置小案上。
“……应如是,降伏其心。”
须弥山世尊身份尊贵,饶是闻道学宫的掌院也没殊荣听他讲过半句佛偈,更何谈讲经。
崇珏刚不徐不缓讲出第一句经文,夙寒声思绪却瞬间飘空,盯着讲经的崇珏淡色的薄唇看了圈,余光匆匆在脖颈牙印一扫而过,根本没敢停留。
夙寒声面上装得认真听经,心中却思绪翻飞。
一会想:“也不知道一个吃素的和尚为何会长这么高大,肯定背地里偷偷摸摸啃肉了。”
破戒的和尚,呵。
一会又想:“那个牙印怎么还没消?不过他活该,咬人者人恒咬之。”
脑海放空一会,夙寒声的视线又落在崇珏的手上。
崇珏这人浑身上下似乎是玉做的,修长莹白的五指轻轻拨动菩提佛珠,珠上的纹路划过指腹,清冷中带出一种欲色。
明明瞧着像是温玉似的,可掐人脚踝或摩挲后腰时,一下就一个印子,半天不消。
讨厌死了。
崇珏刚讲完一小节经文,微微抬眸注视着夙寒声。
少年满脸乖顺,琥珀的眼眸盯着佛经瞧,听得津津有味,似乎受教良多。
看来这孩子只是无人教导,性情放恣些,稍加指导必定是个心慈好善、温良俭让的君子。
崇珏又讲了一节。
夙寒声盯着崇珏的手,想:“……啧,怎么又讲,还不停?前世这手只杀人,如今倒是掀起佛经来了……等会抓到生事的魔修,要怎么杀他?”
佛经本就晦涩难懂,崇珏语调清越宛如潺潺山泉,听得人昏昏欲睡。
因凤凰骨畏光,夙寒声作息日夜颠倒,没听两刻钟就困得眼皮耷拉,但他又怕被崇珏赶回去继续挨冻,只好强撑精神。
崇珏薄唇轻动,拨动一圈佛珠。
突然,“咚”的一声。
夙寒声彻底撑不住,一头栽到小案上,只露出个后脑勺,呼呼大睡。
崇珏:“…………”
夜半三更,巨大楼船两侧的数排船桨划风而行,从皎月边穿云而过。
闻道学宫的新学子已呼呼大睡,只剩伴使庄灵修盘膝坐在楼船的船舵旁,闭眸将神识外放,一把长剑横放膝头,微闪雪光。
眉间束额的“温”已重回龙飞凤舞的字,额前几绺长发被风吹拂,胡乱飞舞。
突然,“锵!”
膝上长剑瞬间出鞘三寸,雪光化为猩红光芒,嗡鸣不止。
庄灵修睁开狭长双眸,霍然起身。
三界的灵舟、灵芥、灵舫悉数被别年年垄断,空中的道路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通往四面八方的灵舟。
学宫的楼船若想通过必定要先同别年年报备,确定好准确时辰飞行,耽误一时半会,灵舟恐怕要撞。
庄灵修来应煦宗之前已确认过,今夜前去闻道学宫的行道上,只有他们一艘楼船。
可如今……
方圆三十里之外,四面八方却有数艘灵舟将楼船围成巨大的圈,以势如破竹之势破开云雾而来。
来者不善。
庄灵修眸光一沉,横剑一扫,轰然将第三层楼阁的窗户齐齐撞开。
束额的“温”又冒出来,嚷嚷着“不温”。
庄灵修充耳不闻,低声道:“告知学宫副掌院,楼船遇袭。”
话音刚落,腰间玉牌倏地闪出红光,随后钻出一道灵力化为乌鹊,宛如坠落流星以急速之势飞落万丈高空下的烽火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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