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只能我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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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天衍镜碎片, 桑远远的眼前缓缓浮起了画面。</p>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关于姜雁姬与皇甫俊的画面竟会是这样。</p>

她看到了这两个人的结局。</p>

修为尽废、四肢折断, 装在一只大铁笼中, 运到白玉桥上。</p>

“千不该, 万不该，不该对帝君屡动杀心, ”一名脸儿圆圆的老宦官笑吟吟道，“到了这一步, 梦娘娘也不会再心软啦！您二位, 就干干净净地走吧！这琼清池的水呀，定能洗清了二位身上的罪孽, 下辈子记得老老实实投胎, 安安份份做人！”</p>

帝君？梦娘娘？这说的是韩少陵与梦无忧吧！</p>

铁笼中的姜雁姬憔悴狼狈, 脊背却仍旧挺得笔直, 她凶狠地盯着老宦官，声音嘶哑：“姜一, 吾待你不薄，向来信任有加。却没想到，你竟与韩少陵勾结, 背叛吾！”</p>

听姜雁姬这么一说, 桑远远立刻便想起来了，这个圆脸老太监她认得, 正是她入京和离那次见过的, 寸步不离跟随在姜雁姬身的那一个。</p>

能被赐名姜一, 也足见信任。此人，居然叛了姜雁姬，投靠韩少陵？</p>

老太监依旧笑得和蔼，反身向着远处拱了拱手，然后才回身道：“帝君乃是真命天子，您若能早些审时度势，退位让贤，那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可惜，您二位，偏要与天作对！唉，这自古以来，非要逆天而行的，哪一个能有好下场啊？”</p>

“呸！”皇甫俊冷冷地啐出一颗牙，“去他娘的天命！”</p>

他倚着铁笼，歪歪地坐着，看模样便知道受了好些酷刑。</p>

老太监遗憾地摇头：“您二位，何必呢？若肯低一低头，求求情，帝君必不会赶尽杀绝，可惜呀……”</p>

他不忍地背过身，挥了挥手。</p>

身旁立刻跑出两排佝偻着背的小太监，将那铁笼抬起来，掷下了白玉桥。</p>

“嘭——”</p>

铁笼入水，激起好沉一声闷响。</p>

一串串气泡浮上来，渐渐，便只偶尔浮上两小串。</p>

老太监静静守在桥廊边，看着倒映在池中的月亮，许久，脑袋一偏。</p>

便有几个小太监‘噗通噗通’跳下去，半晌，将两具**的尸身拖上了岸。</p>

一代女帝姜雁姬、绝世枭雄皇甫俊，竟在这小小的池塘中，无声无息地憋屈死去。</p>

老太监蹲下去，一手按着一个，很快，两具死不瞑目的尸身便被烧成了黑灰。</p>

“帝君都已登基十三年，根基稳固，何苦不死心呢？”老太监叹道，“权势迷人眼，要人命哪……”</p>

画面在桑远远眼前缓缓消失。</p>

她看这一段的时候，幽无命并没有出手干扰，只盘着腿歪歪斜斜地坐在一边，手托着腮，一晃一晃地看着她。</p>

桑远远睁开了眼睛。</p>

“登基十三年……”她的目光空空地穿透了幽无命，自语道，“大天衍之术，算得世间气运自此刻起，只剩十年……”</p>

老太监却说韩少陵已登基十三年。</p>

登基十三年之后，历史仍在。</p>

也就是说，韩少陵登基之后，当真带着云境十八州，渡过了那个十年大劫！</p>

“幽无命……”桑远远缓缓回神，目光幽幽地望着那个看起来很不正经的男人，“我们两个，好像摊上大事了！”</p>

幽无命哈哈大笑，探过大半个身子，把她抓进了怀里。</p>

“我大约看明白了。”桑远远道，“这世间，本有一场过不去的大劫。后来‘天道’掐指一算，算到把梦无忧那个异世玛丽苏之魂弄过来，用绝强气运辅佐韩少陵，这二人便可以带领云境度过这场劫难。”</p>

幽无命挑了挑眉：“何为玛丽苏？”</p>

桑远远：“……大约就是‘每个男人都爱我，每个女人都嫉妒我’这样子的女性。”</p>

幽无命闷闷地笑了起来。</p>

半晌，他笑够了，说道：“小桑果，你指的是，勾栏头牌？”</p>

桑远远：“……”</p>

琢磨片刻，居然觉得完全无法反驳。</p>

她见过许许多多优秀的男女青年，他/她们都非常自尊自爱，并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定要抢夺某一个异性，尤其是有主的那种。</p>

就比如云许舟，在冰窟中时她被幽无命狠狠帅到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嫉妒桑远远，也不会对幽无命有什么想法，至多便是问一句他有无兄弟。</p>

再比如桑远远，她也不是接触不到其他男子，但无论是幽无命的手下也好，其余各州的王孙世子也罢，对她都是尊重客气，并不会无脑追逐。</p>

倒是勾栏妓馆之中，时时便会上演众男争一女、众女妒一人的大场面。</p>

好像没什么毛病的样子。</p>

“小桑果，”幽无命忽然凑到她耳朵边上，低低地道，“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那夜，那个女人，借着失火，跑到韩少陵床上去了。”</p>

桑远远有点拿不准如果说记得的话，这个家伙会不会吃醋。</p>

“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警惕地说道。</p>

幽无命坏坏一笑：“都是卖，不过是所图更大罢了，不收现银，还真以为就比妓子高贵。”</p>

桑远远：“……”好像完全无法反驳。</p>

他闲闲往后一靠：“实力撑不起野心的人，看上去便是那个样子。”</p>

他眯着眼，漂亮的眉眼之间不见嫌恶，只有淡漠。</p>

她倚在他怀里，笑笑地问：“那我呢？你当初看我，又是什么样子？”</p>

他缓缓低下头，看了她一会儿，目中浮起一缕追思，声音低沉，微带笑意：“正如你看我。”</p>

桑远远扬起脸来看他：“什么意思？”</p>

“意外，”他抚了下她的头发，“和想象中，很不一样。然后便有些好奇，想靠近一点看看。”</p>

桑远远傲娇地撅起嘴巴：“……你确实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但我一点都不好奇，也不想靠近。”</p>

谁能想得到反派大魔王看起来是个纨绔小白脸呢？</p>

“口是心非的小桑果。”他坏笑着盯住她，话题一转千里，“现在想要吗？”</p>

桑远远：“？？？”</p>

瞧瞧这狗男人的套路！</p>

她若说‘不要’，他定要说她‘口是心非’。她若说‘要’，他便会说‘如你所愿’。</p>

幽无命胜券在握，眯着眼，唇角满是坏意。</p>

“嗯？要吗？”他优雅散漫地收网。</p>

桑远远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p>

她果断扑倒了他。</p>

一场神魂颠倒。</p>

……</p>

一个时辰之后，桑远远瘫在幽无命的怀里，声气低弱：“我们是不是跑题了？”</p>

幽无命一本正经：“哪有，这就是办正事。”</p>

她蹭了他几下，提了提精神，道：“说回方才。老太监说韩少陵已登基十三年，这便意味着，他当真消弥了那场十年后的浩劫。我看过的剧情中，韩少陵并没有打败姜雁姬和皇甫俊，只到他与梦无忧大婚便结束了。没想到故事结束了，但书中的人物，却仍在继续生活。”</p>

“所以写书给你看的人是谁？”幽无命闲闲地问。</p>

桑远远：“……没留意作者名字。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忙，比你还忙！”</p>

——论收藏作者的重要性。</p>

“好好好，”幽无命晃着脑袋敷衍的样子看起来性.感极了，“夫人日理万机，不比我游手好闲。”</p>

“可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已经被我们给弄到地底去了，这可如何是好？”桑远远叹息。</p>

幽无命满脸无所谓，他眯了眯眼，道：“小桑果，你就不好奇，原本的灭世灾难是什么模样么？整个世间被冥魔占据，人族文明荡然无存，彻底变成血腥炼狱？”</p>

桑远远疑惑地偏头看他——这有什么问题？</p>

幽无命道：“想想那些宫殿，那些堡垒，那些军队。冥魔，就算推倒了全部长城，受难的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王族，绝对安然无恙。”</p>

桑远远慢慢点头。</p>

当初她便发现，王宫中的每一座重要宫殿都像堡垒一般坚固，只要殿门一关，冥魔一百年都不可能攻得进去。还有那些重要的军事要塞，防御力绝对不会输于黑铁长城！</p>

“更何况，区区十年。”幽无命冷淡地笑了笑，“即便现在长城全倒了，十年，距离灭亡也还早得很！”</p>

更别说长城安好的情况了。</p>

如今白、风、齐三州被冥魔破了城，却远谈不上什么灭境之祸，至多月余，境内的冥魔就会被清剿得一干二净。</p>

人类，总是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绝对不会坐以待毙。</p>

桑远远沉吟片刻：“难道你怀疑所谓的灭世之祸是天坛的谎言？”</p>

“不是撒谎。”幽无命道，“这么多年，外界并无丝毫风声。”</p>

他没把话说全，但桑远远已能领会。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总得有个目的。但天坛这么多年却一直只是默默在背后行事，就连获利最大的韩少陵也对此事一无所知——这并不像是要利用谎言去做什么事情的样子。</p>

桑远远默默理了一理：“二十年前，天坛施大天衍之术，看到三十年之后世间会被冥魔彻底占据。后来他们施了‘逆乾坤’之术，把我扔到异世。再后来，镜中便‘预言’人类渡过了危机……”</p>

这么一看，她倒真像什么灭世女魔头似的。只看结果的话，原本是个灭世之局，一旦没了她，换成梦无忧陪着韩少陵，便能救世。如今她又回来了，还伙同幽无命把韩少陵给弄残疾了……</p>

命运仿佛转了一个圈，重新又回原点。</p>

桑远远瞬间泪目：“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p>

“是时候抓几个人回来审一审了……”幽无命轻轻磨着牙，把她揽得更紧。</p>

桑远远轻轻点头。</p>

不过，想要抓到天坛首脑，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