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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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梨的脸更红，她的手抵在他胸前去推开他，哪知道在慌乱里一下碰到了他的手，甜筒“咔嚓”一声，碎断了。</p>

“神经病——”她用力一推，薄臣野松开了她。</p>

她唇上有种麻木感，被冰淇淋擦过，又被他吻过，冰凉的唇在此刻回温，唇上有些发肿。</p>

薄臣野轻笑一声，“我是真有话跟你说。”</p>

“……”</p>

“我们重新开始。”</p>

他升起车窗，细微的声音里，她听见了她开口说了这么一句。</p>

空气中仍有草莓的味道在弥漫，那只甜筒擦过他的外套，草莓冰淇淋半融化，楚梨也不能不管不顾，她从包里抽了纸巾擦掉，薄臣野自然而然地接过，他落下车窗，外面正有个垃圾桶，他准确无误将垃圾扔进去。</p>

薄臣野说完便启动了车子，楚梨一言不发，手攥着包带，她现在很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口边，竟说不出口。</p>

她对现在的他很没有安全感，她明白，自己的问题问出来，如果答案不尽她意，她又会缩进壳里，说不定会更畏缩。</p>

车子停下，楚梨迅速下车，一眼都没看他，她从包里拿出门禁卡，正要贴上去开公寓大楼的门，却见薄臣野站在她身后。</p>

“你过来干什么？”楚梨警惕，又将门禁卡收回来。</p>

“衣服脏了，来处理一下。”</p>

“我家没有洗衣机。”</p>

“公寓配备洗衣机与洗衣房。”</p>

薄臣野扬扬下巴，楚梨抬眼一看，大厅里立着宣传牌，上面清晰的写了每套公寓都配有洗衣机与烘干机。</p>

“我下午还有事情。”</p>

意思是不会纠缠她。</p>

楚梨吸了口气，然后开门前警告，“只是洗衣服。”</p>

“不然？”</p>

楚梨将门禁卡贴上去，大厅的玻璃门开了，前台的对她微笑，公寓大厅有六部电梯，楚梨随意进了一部，薄臣野从身后迈进来。</p>

电梯宽敞，他偏偏站在她的身侧，楚梨的目光盯着跳动的数字，这样封闭的空间中，她连呼吸都要小心的控制着。</p>

然而事实往往不如楚梨所料。</p>

她以为就几分钟上了楼，然后让薄臣野去洗了外套再烘干送他走，全程应该在三十分钟内。</p>

然而电梯里突然传来一阵烟雾警报声，然后电梯里的灯光瞬间熄灭，动荡了一下，瞬间停下，只有数字键还亮着浅光。</p>

薄臣野走上前按了几个数字，电梯毫无反应。</p>

“怎么了？”</p>

电梯里安静窒息，瞬间一片漆黑。</p>

“烟雾报警器，”薄臣野蹙眉，声音平静，“有时候房间里抽烟也会触发烟雾报- 警器。”</p>

这楚梨听林景澄说过，林景澄有在国外修了一年，常年抱怨国外宿舍的智障报-警器，半夜因为一个同学洗澡被触发，然后全楼的人被迫下楼站在马路上，结果公寓管理人员检查后发现是有个同学带朋友回来，俩人轮番洗澡，时间不免久了些，同学还在在浴室抽了根烟，触发警-报。</p>

“会很久吗？”</p>

楚梨声音不自觉的瑟缩一下，她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自然有种潜意识地恐慌。</p>

“不会。”</p>

薄臣野回她，磁性的声音在这样封闭的空间里，有浅浅的回音。</p>

楚梨静默不语，靠着电梯的墙壁站着，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翻看，手机没信号，屏幕亮着浅光，她这么无聊地一直点着屏幕让光亮着，然而十分钟过去，电梯并没有复原地迹象。</p>

“这里有报-警按钮吗？”她轻声问了一句，然后开了手机的手电，去照着电梯的按键，寻找有没有呼救的按钮。</p>

身后的男人没说话，在沉默着。</p>

楚梨躬身去看按键，她的头发留长了，三年前他走之前，她的头发才到胸前。</p>

这会头发都快及腰，她头发天生细软，扫过他肌肤的时候，又痒又勾魂，他总说她哪里都迷人，楚梨往往就来推他说他不正经。</p>

她弓着腰，长发落向一侧，露出那截纤细的脖颈，手电筒的光隐晦不明，薄臣野看到她后颈上隐约有些骨节突起的浅浅线条。</p>

她好像瘦了许多，他还没有仔细地抱过她。</p>

“楚梨。”</p>

他叫她，声音在这样的黑暗中压着一股浓浓的情绪。</p>

楚梨身子一顿，她没抬身。</p>

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按键。</p>

金属的墙壁，映着他的部□□影。</p>

他又是沉默了一会，叫她也好似是她的幻觉。</p>

她的目光仔细地看过按键，看到呼叫按钮，按下去，毫无反应。</p>

“三年，我很想你。”</p>

她直起身子的那瞬间，听见他又启了口。</p>

他站在那，目光落在她后颈上，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词：思念蚀骨。</p>

小时候常看到汤显祖的一句诗说，惊觉思念不露，原来只因入骨。</p>

那时总觉得思念入骨好夸张，可现在，薄臣野盯着她后颈的隐约浅影，一闭眼，就想起某日亲昵后的深夜，他揽着她的腰，无意识地抚摸着她脊背。</p>

浅浅的月光落在她的脊背上，他吻了又吻。</p>

她在睡梦中推他，撒娇似的呢喃。</p>

以往那些回忆，都在某个瞬间涌入脑海，连带着想起她柔软的肌肤触感，对他撒娇时的软糯。</p>

思念并没有多么的汹涌，它只是偶尔的侵袭，然后唤醒回忆，在心上肆意纵火。</p>

薄臣野只觉心口像被什么缠紧，呼吸不畅快。</p>

思念不止入骨，思念只是扔下火种，烧到心里发痛，烧到呼吸难耐，教人痛苦却不能言。</p>

楚梨转过身看他，她的手垂着，拿着手机，手电筒的光照在地上，她看到薄臣野微垂的目光，他站在那，然后抬起眼看她。</p>

“对不起。”他是犹豫过了几分，然后又说，“是我不该扔下你。”</p>

楚梨从来没听他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哪怕是在十几岁最张狂的岁月里，他也从不说这三个字。</p>

在她的眼中，薄臣野是骄傲的，他从不会低头，关于那些不算好的过往，哪怕是在落魄时，他从来都不曾示弱。</p>

楚梨常常以为年少时的他像一头危险蛰伏的凶兽，他冷淡，但目光危险，有时有种狠戾，后来重逢时，他眼光更冷，居高临下地对她说话。</p>

又或者是外界目光中的他——</p>

哪怕是在三年里他的负面新闻满天飞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抨击他、踩他一脚的时候，他也从不曾低头过。</p>

犹记得这三年里，有一个外国媒体蹲守，拍到一张他的照片，是偷拍，他出现在某个公寓楼下，显然察觉到了这个偷拍，眼神充满戾气。</p>

哪怕那会好多谣言传他被赶出薄家、传他现在即将被起诉法庭，他的眼神仍然高高在上，充斥着一股厌恶与森冷。</p>

而现在，在这个并不算宽敞的空间里，薄臣野声音低低，对她说一句对不起。</p>

楚梨眼眶发酸，心里更是难受。</p>

她很想问一句，你过得怎么样。</p>

可根本还没来得及开口，电梯外面传来了声音，“hello，有人吗？”</p>

楚梨知道是工作人员来了，她拍了拍电梯门，用英文回，“有人，两个人。”</p>

外面的工作人员询问了他们有没有异常，然后得到了确认后让他们保持冷静，说电梯没有事情，只是楼层有人开趴触发了烟雾报警，电梯也自动停工。</p>

楚梨应下。</p>

那工作人员又说了些什么，然后过一会，电梯里的灯重新亮起，电梯平稳地重新向上。</p>

楚梨站在那，却觉得世界都有了几分不真实。</p>

电梯在她的楼层停下，楚梨走出来，刷开开门。</p>

“洗衣间在这边。”</p>

楚梨拉开一扇门，想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衣服，但手伸出来后她又迅速收回去。</p>

然后闪身回了自己的房间。</p>

薄臣野将风衣塞进洗衣机清洗，他从洗衣房出来，却不见楚梨人在哪。</p>

她的逃避，是肉眼可见。</p>

他想忽略都难。</p>

这时，他听到卧室那边传来了一阵声音，应当是楚梨接了个电话。</p>

“好，他们晚上八点到是吗？好，我去接。”</p>

洗衣机停下了工作，薄臣野走进去，重新将衣服放入烘干机，英国这样阴雨连绵的地方，几乎每个洗衣房都会配备烘干。</p>

不过十几分钟，风衣被烘干，他取出来换上。</p>

而后走到了楚梨的卧室前，他敲门。</p>

楚梨拉开门。</p>

“记得吃药。”</p>

他说。</p>

“嗯。”</p>

楚梨应了一声。</p>

从门缝里，他看到了那束紫色的满天星，插在玻璃杯中，放在她的床头。</p>

作者有话要说：　　惊觉思念不露，原来只因入骨。——汤显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