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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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就像当头一棒。明家的人个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太子府上刚死了人, 婚事若是想要推迟，也情有可原，可怎么能直接作罢呢？</p>

明茹盼着出嫁已经盼了好多天, 乍然知道这个晴天霹雳，直接昏了过去。</p>

退婚这事, 众说纷纭。谁也不知其中的内情。一向沉稳的明茹在屋子里躲着哭了几天, 任凭她母亲怎么安慰都不管用。</p>

宋鸾得知儿子的婚事又黄了, 于是就让人把他叫到自己跟前来，想和他好好聊一聊。</p>

几日不见, 赵识的身形看着又削瘦几分，身上的衣袍有些空荡, 头顶的日光映照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气色惨淡。</p>

宋鸾皱眉, “你跟我说说吧，怎么把婚事给退了。”</p>

赵识温声答话，“不合适。”</p>

宋鸾这样好的脾气，听了这三个字都来了气，“那你同她定亲的时候, 就没觉得不合适呢？”</p>

赵识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线, 他沉默了下来。</p>

宋鸾是真的很喜欢明家那个乖乖软软的小姑娘, 模样周正，性子又好, 羞怯胆小, 但说话很甜, 她觉着很合眼缘。</p>

宋鸾多少年都没用这么重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了，“我从来不管你的事，也不会强迫你做些什么, 你既然喜欢她，又是下了聘礼要娶的人，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她也会难过的呀。”</p>

赵识苦笑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母亲解释，她以为的明姑娘不是同一个。</p>

“已经退婚了，您想骂就骂吧。”</p>

“我是要骂你！”宋鸾叹了口气，“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你到底在折腾些什么？”</p>

“别的我都不说了，她还怀着孩子，你连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吗？”</p>

赵识安安静静低着头，手掌慢慢握成拳头，从嗓子里艰难挤出极淡的几个字：“没有了。”</p>

都没有了。</p>

什么都没有了。</p>

宋鸾听了这句话后怔了一怔，她很少见到儿子这幅表情，眼睛里一片低沉的暗色，脸上没什么情绪，冷冷淡淡的话里又有些隐约可见的难过。</p>

“你这是怎么了？”</p>

宋鸾无措看着他，怎么他还委屈上了呢？</p>

赵识摇摇头，“母亲，我没事。”</p>

宋鸾本来想说你这也不像没事的样子，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其实孩子长大之后，和她生疏不少，心里想的什么未必会和她说。</p>

“你再好好想一想，婚姻大事，不可儿戏。”</p>

“嗯。父亲也这么说。”</p>

“你别听他的，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宋鸾甩掉这点不高兴，接着说：“我也不会逼你娶一个你不想娶的人，但是你不能不负责任，孩子你总是要养的。”</p>

赵识静默良久，费力扯了下嘴角，笑容有些难看，喉咙酸的冒汁，他哽着喉，吐出了一个“嗯”字。</p>

宋鸾看他气色实在不好，也不舍得再说些斥责的话，该说的也都说明白了，其他事情都要他自己想开才行。</p>

“平常要注意身体，看你都瘦了。”</p>

“好。”</p>

赵识从她母亲的住处走出来，板直腰身站在长阶上，头顶的烈日，将他照的头晕目眩，他抬起手挡在眼前，刺眼的光线从指缝里漏了出来，他眨了眨发酸的眼睛，眼眶是干涩的，刺痛的。</p>

走出正殿宫门，赵莘提着裙摆，疯跑到他跟前，兔子眼睛十分瞩目，“珠珠还怀了孩子？”</p>

赵识心尖软肉上的刀子深了一寸，他的脸白的可怕，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对。”</p>

赵莘的身体往后仰了仰，好在宫女及时扶住了她，她的眼泪很大颗，像珠子不断往下落，她真的没想到她又敬又怕的长兄竟然这么狠心。</p>

她哭的满脸都是泪。她才知道明珠是被火烧死的，她不信那么巧会失火。</p>

“你不肯给她办丧事也罢，难道你都不愿意查清楚是谁害了她吗？”</p>

赵识听了想笑，可他始终笑不出来，他哑着喉一字一句反问：“谁害了她？”</p>

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醒目着一根根血丝，恨到了极致。</p>

赵莘怕他这个样子，当下噤了声。</p>

赵识对她身后的宫女说：“别让公主乱跑，也别想公主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p>

赵莘既生气又害怕，在她面前嚼舌根的贵女虽然没安好心，但说的也都是事实。</p>

都是黑心肝的人。</p>

她说：“你别想管我，我明儿就去一趟寺庙，让主持大师给明珠姐姐和她肚子里命苦的孩子超度。”</p>

亏她以前还以为兄长很喜欢明珠，可现在他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肯为珠珠做。</p>

她也算是珠珠的半个好友，不忍心就让她这么去了。</p>

赵识没跟她客气，把魏留叫了过来，怒道：“看好她，她敢出宫，就把她关起来。”</p>

赵莘快要被气死了，“我如果是明珠做鬼也不放过你！她和卫池逾才是天生的一对。”</p>

“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气死我了！”</p>

“我要去跟父亲告状！说你欺负我！”</p>

赵莘被人架走的时候，嘴里喋喋不休骂个不停。</p>

赵识面无表情的听完，做鬼也不放过他？</p>

他倒是想这样。</p>

可她都不肯入他的梦。</p>

偶然梦见的那几次，都是次次看她死在自己面前，一遍遍凌迟他，折磨他，挖出他的心，割成一片片，看他的面容痛到扭曲狰狞，双膝跪地，喉咙里的声音像濒死的悲鸣。</p>

那几个零散的梦，是噩梦。</p>

或是烈火焚身，又或是万箭穿心，都和他逃不了关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