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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岭污水处理厂扩建二期工程;
合资引进全流程智能制造示范基地;
城中村整体拆迁和保障房、租赁房配套工程……
一个个工地走马观花般看过去,渐渐地,白钰脑中搭建成巨大的城市建设三维立体图,感受到邵市长野心勃勃且近于狂热的盲目扩张下的迫切与焦虑。
不要看内涵,从项目名称就能看出邵市长并非一味追求正绩,相反,是把解决民生民计问题放在首位的领导干部。
站在商业角度讲这些项目两三年内很难取得经济效益,有的压根纯投入不产生效益,所以甸宝城投才这么被动,当债务压顶时居然没法变现。
来到甸红区甸松城中村时已是正午,昨夜只迷糊打盹个把小时的韩委和荀礼源累得几乎迈不开腿,可瞟瞟一夜没睡的白钰依然精神抖擞,暗暗擦脸掐大腿勉强跟在后面。
甸松城中村整体搬迁和配套工程,在47个项目里规模靠后,预期投入资金也不多,原计划两个月完成搬迁,一个月清场,一年做好基础设施和配套工程然后对外招商,建成甸西市区最大的商业中心、文化中心、休闲娱乐中心。
两年过去了,城中村只完成三分之二搬迁,正府却为搬迁工作停滞以及产生的上访、纠纷、交通、后勤供应等麻烦陷入无休止的泥潭之中。而且由于城中村形成的阻滞,令得地铁工程、雨污分流工程、高架连结线工程等进退两难,都堵在这带寸步难行。
“甸宝城投拆借来的钱单单花在城中村已有三十个亿,而且每天都在烧钱却看不到希望,”韩委恨恨道,“破烂混乱的拆迁现场有的住人,有的空着,有的偶尔有人,治安状况糟得一塌糊涂,每天夜里在这一带打群架的、贩毒吸毒的、约炮的,还游荡着数目不小的男同……唉,甸松村中村就是烂到骨子里的疮疤,惹不起动不得……”
荀礼源接着介绍道:“为解决城中村搬迁矛盾,邵市长先后十多次召开现场会、电视座谈会,会同有关部门倾听群众意见,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但俗话说一粒老鼠屎坏一缸酱,每次努力都被一撮子别有用心的人煽动扰乱,最终还是回到对抗拆迁的现实。”
“要不是城中村工程一拖再拖,相关项目迅速完工并形成良性循环,根本不会发生180亿城投债券违约危机,邵市长也……”
韩委脸色黯然地摇摇头,似为邵市长的遭遇而惋惜。
白钰刚刚暗赞韩委难得的官场同情心,谁知趁韩委去厕所时荀礼源悄悄说多次城中村暴力抗拆和群体事件中,警方执法过软一直遭到外界质疑,客观上造成养虎遗患、纵容包庇的事实,这也是正府方面屡次下决心却始终无法彻底解决的根本原因。
噢——
白钰微微颌首,心想甸西官场真是错综复杂,敌我难辨。
深入城中村腹地,却见大多数房屋都东倒西歪,要么破堵墙,要么房梁全都揭开,要么门窗被拆,少数有住户的都躲在家里警惕地打量这群不速之客,远处废墟则人影幢幢,不时出没手执棍棒的汉子。
“同志们注意紧跟大部队,千万别落单!”韩委明显有些紧张,低声关照道。
白钰笑道:“和公安局长在一块儿都不安全,甸西就没法落脚了。”
韩委不安地说:“白市长有所不知,甸松城中村是甸西最大的老城区,历史悠久、居民地人口密集,很多——公务员、警察、保安都出身于此,或家里有亲戚朋友住这儿,所以……怎么说呢,给执法造成非常大的难度,有时候真有刀砍不下去的感觉。”
大概猜到迟早有人要在新领导面前告状,韩委索性把话说在前头。
“我们的公务员和警务队伍都来自人民群众,念兹在兹也是难免的,”白钰温和地笑道,“拆迁以来这块区域的水电气网等怎么处理?”
“刚开始全面断供,后来闹了几次迫于压力重新恢复,不过……时好时坏不算正常。”荀礼源道。
韩委补充道:“别处拆迁户闹归闹,一般不会采取过分极端手段,甸松城中村的人是真的不怕死,两年来汽油自焚、跳楼、煤气等方式已去掉五条人命,邵市长实在怕了他们不敢硬来。”
“主要矛盾在哪里?”
“条件谈不拢,”荀礼源道,“邵市长开的价码有两条,一是只允许百分之二十住户选择原址回迁,拆一还一另外给予适当拆迁补偿和过渡期租房补贴;二是迁到城北市区边缘,老房子以周边近半年平均房价减百分之十为基准……”
白钰基层经验丰富,当即道:“都是很规范的拆迁标准,各地大抵如此,城中村嘛情况特殊可以作适当照顾。”
韩委叹道:“省相关部门对上访群众的答复与白市长说得一模一样,问题在于‘适当照顾’四个字,怎样才算‘适当’?城中村村民把这块地当作市中心黄金地段,尤其周围一圈店面房更是狮子大开口,价钱离谱得没法坐下来谈。”
“是啊,老百姓总觉得银行是正府开的,有取之不尽的钞票,多捞一个是一个。”
白钰叹息道,从正东方向斜穿经过城中村,边走边看边谈来到偏西出口花了近四十分钟,额头也微微出汗。
“好大一块区域!”白钰回望破旧不堪、苍夷满目的城中村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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