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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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消失在低垂的夜幕之中, 舞乐坊二层正对着大门的一扇窗缓缓关上。</p>

房中燃着一汨幽微烛火，少年单薄而羸弱的身影拉在墙上，形成异常巨大的影子。</p>

宗豫两扇眼睫覆下, 面无表情, 与在祝星面前的温驯可爱截然不同, 阴翳得叫人心悸。</p>

他趿着鞋走到墙下, 眸色幽深地轻叩墙壁。</p>

墙在无声之中轰然升起，他歪坐在坐垫上, 没有和祝星在一起时的半点正形，毫无压力地利用小孔观察墙另一侧的场景，没有半分偷看的自觉。</p>

李二公子、李令玉、冯妙妙以及祝清若。</p>

少年目光在这四人身上逡巡而过, 无人在侧，他肆无忌惮地暴露本性，眼里的冷漠与杀气毫无掩饰。</p>

四人在房中, 同时感到颈上一寒，像是被什么的危险动物在暗中窥伺, 随时随地都有被夺去生命的可能。</p>

宗豫心中有定论, 懒散地收回目光，顺手敲击, 墙落下来。</p>

四人没再感受到那道目光, 才稍微放松下来, 只觉得是今日太过伤神, 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了。</p>

宗豫拿过矮几上的糕点横放在手中，举于眼前细细端详。</p>

这是祝星爱吃的，也是下午她用过的那一碟糕点一直不曾撤下。</p>

他缓缓将糕点送到唇边，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 顿时眉开眼笑，脸上冰雪消融，春意盎然。</p>

她喜欢的东西果然都是最好的。</p>

宗豫虔诚地咀嚼，仿佛在用什么珍馐美馔。一块糕硬是被他细嚼慢咽吃了许久。</p>

“主子。”零一陡然出现，单膝跪地，“冯妙妙房中书信已顺利被禁卫军取来，一路无虞。如今隔壁正由京兆尹亮明证据，再翻案不得。”</p>

宗豫缓缓坐正，疏朗温和，光风霁月。</p>

他眉眼弯弯，形似月牙：“那很好，我希望明天全京都知道这四人有多愚蠢。”他神情真挚，像是神佛的信徒在对着神明许愿。</p>

实际上他是在发布命令。</p>

“是。“零一领命，“明日全京中大街小巷都会是他们所作所为。”</p>

宗豫满意，拍了拍手中的糕点屑：“过两天把李二杀掉吧，我讨厌他。做得隐秘些，不要给星星招致祸患。”</p>

祝姑娘可是主子心尖儿上的人，这几人敢算计祝姑娘，着实是对人世没什么眷恋了。</p>

“宫里也该有动静了。”宗豫垂眸，提到宫中面上笑意淡了几分。</p>

“禁卫军中刚刚已经有人往宫里去了，想来是要将今日发生之事向那人汇报。”零一沉着回应。</p>

宗豫恹恹的：“倒不知皇叔对此事有何见解。”</p>

零一不敢答话。</p>

“星星真是聪明，从不让人费心，找了个好大树乘凉。”宗豫自豪一笑，“有卫太傅作保，李、冯二家想低调避祸都难，可见为卫湛治眼也不全是坏事。”</p>

铃响两声。</p>

零一道：“祝姑娘已经安全到家，那件事无人发觉。”</p>

宗豫想到什么，无奈道：“这两日再派些暗卫在祝宅附近护着她，不要让旁人接近。她太奇思妙想，竟然敢在叔父眼皮子偷天换日。若是成功，叔父只怕要恨死星星了。”</p>

他说着说着又笑，很显然祝星胆大的行为让他为之捏一把汗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到愉悦。</p>

星星实在是太聪明了。</p>

“带我回去。”他打了个哈欠，再支撑不住，连喝十碗强力提神汤让他强行支撑到现在，就是为了确保祝星安全以及她的计划顺利。目的达到，他该睡了。</p>

祝星回府见他没醒来应该是要担心的。</p>

零一错愕抬头，就见自家主子咚的一下倒在地上，睡着了。</p>

在此之前，他身为世上一等一的暗卫，有着过人的察言观色能力，竟然没看出主子有半分困意。</p>

……</p>

御书房之中，内侍递上密信。</p>

皇上展信而观，面上缓缓浮现趣味之色：“有趣，有趣。”</p>

及看到末尾，他皱眉摇头：“废物。”干脆利落地扔下这两字。</p>

一旁伺候的禄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不知是谁又惹得皇上不快。</p>

皇上起身，神色莫测地阔步行至香炉旁，将炉盖一揭，将信点了。</p>

“皇上，您当心龙体！”禄公公担忧地凑到炉前，手足无措地看着皇上手中烧了大半的信纸，“奴才为您烧吧，您当心手。”</p>

皇上笑笑，将剩下的信一齐丢入炉中，由火舌吞没。他反手将盖盖上，闲话家常般对禄公公抱怨：“朕这些大臣，子女都是蠢货。”</p>

禄公公咂舌。</p>

“一个个心思倒是阴毒无比，脑子蠢不可及。想的出那样法子害人，结果自食其果，真是笑话！”皇上按按睛明穴，有些疲惫，“国之社稷日后若要交托给这些人，朕实在是愧对周国百姓。”</p>

禄公公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只好在一旁陪笑。</p>

“明日朝堂中又不得安宁，朕想想如今便觉得头疼了。”皇上扶案闭目。</p>

禄公公忙将人扶住：“皇上，您快去榻上歇歇，奴才为您按按头。”</p>

“嗯。”</p>

皇上由禄公公扶到榻上卧下，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上，头依旧一阵赛一阵的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