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结扎还是上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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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美兰差点没跳起来，心说阎大队长，你结扎了我有啥高兴的？</p>

据说男人们一扎完，大概率那方面就不行了。</p>

“你结扎了我为什么要高兴？”陈美兰反问。</p>

“据说男人结扎了，那方面就不行了，你就不疼了。”阎肇果然说，证明他也知道吧。</p>

陈美兰心说这男人表面看起来光明正大，怎么红口白牙尽飚车？</p>

飚的她心惊肉跳。</p>

“我现在也没那么疼，而且那是正常的？”陈美兰不是个无羞地臊的女人，她活了两辈子没有跟任何人讨论过床事，现在却要说这种话。</p>

用来安慰一个心狠手辣还心黑，内心其实特别狐狸，看起来又很实在憨厚的男人。</p>

阎肇笑了一下，但没吭声。</p>

“就算你为了政策非要结扎，其实这里头有关系，有门道的，要不我私底下找人帮你搞搞关系，你走个过场就行了，怎么样？”陈美兰尝试着说。</p>

跟铁面无私的阎队说走关系，她小爪轻触，怕他不但不领情还要把她训一顿。</p>

阎肇眉头再一皱：“这个也能走关系？”</p>

“你大概不愿意，但很多人花几百块买通医生就行了。”陈美兰解释说：“开个口子，拿个证明回家，以后注意避孕就行。”</p>

这几乎属于社会常态，他要为此而训她，就活该周雪琴给他戴绿帽。</p>

阎肇：“现在知道了。”</p>

这是个当了十几年兵的男人，在漫长的军旅生涯后，正在慢慢熟悉这个新社会的法则，他听见爱嫖才会赢就要生气，社会的各种潜规则也并不是太懂，因为被封闭的太久，正在尝试着融入这个不再是文.革年代的非黑即白，而是光怪陆离的世界。</p>

“你要愿意走关系，我去跟春草说让她别喊人了，悄悄拉一刀算了。”陈美兰这是在诱惑阎队犯罪，但这事儿必须犯罪，因为事关她的性.福。</p>

“苏春草如此卖力的四处搞计生，她也收钱吧？”阎肇却问。</p>

其实并不是，苏春草一小卫生员，是有计生任务的，完不成还要挨上级批班次，怎么可能有好处可拿。</p>

九十年代农村计划生育那么严，是因为政绩，地方政府相比拼，看谁扎得多，谁就光荣。</p>

至于灰色利益琏，这个年代，只要一个妇女被推上手术台，从计生办到主刀医生，都会敞开兜，拿钱。</p>

陈美兰才劝完阎肇，外面大广播里已经传来苏春草的声音了：“全队妇女在三支队卫生所前集合，有政策要宣讲。”不止一遍，是放了一遍又一遍。</p>

幸好她没直说阎肇要结扎自己。</p>

这不去是不成了，陈美兰得让苏春草把事情压下来，要不然等整个儿宣传开，一旦说阎肇主动结扎，就现在的政府办事，陈美兰怕计生局的领导要亲临现场，观摩阎肇的结扎手术，那大夫肯定要在他精.管上打个结。</p>

“走吧，我去讲两句。”阎肇起身说。</p>

“你不能扎。”陈美兰苦口婆心。</p>

“我不扎。”阎肇突然低头看着陈美兰：“但你答应我从今天晚上开始不能再回那边炕上，天太冷了，你会冻感冒的。”</p>

这哪跟哪儿啊，怎么突然就扯到她夜里回不回去这件事上去了。</p>

陈美兰假装没听见。</p>

虽说大家并不积极，但听见喇叭声，总愿意搬着小板凳去凑个热闹，小狼大声说：“扎扎扎，大家一起扎。”</p>

小旺和圆圆看小狼带个小板凳儿，也抓了个小板凳儿，跑的比大人还快。</p>

“谁要结扎？”有人在说。</p>

还有人说：“听说是咱们村的活阎王。”</p>

私底下好多人都知道了，毕竟消息传得快，还有人源源不断赶来，村卫生迎来了自它成立以来最热闹的一天。</p>

就这，苏春草还没公开宣讲呢。</p>

“不会吧，你就说西山结扎，我都不信阎肇会结扎。”有人正在说，阎肇从他身边经过，他顿时不敢吭声了，阎肇经过的地方都有一股寒气。</p>

等他走到卫生所贴的宣传单前面，顿时也没人说话了。</p>

大多是硬性条件下计生办通知必须结扎，但赖皮着死活不肯去结扎的妇女们。</p>

她们不是想生孩子，只是想把生育权握在自己手里。</p>

听人说有个男人想结扎，觉得的新奇，来看热闹的。</p>

“春草，你来读一遍，这句话是什么？”阎肇指着墙上贴着的《国务.院颁发的关于计划生育的现行条例》说。</p>

苏春草赶忙跑了上去，顺着阎肇的手读了起来：“……所有符合以上条件的夫妻，必须进行节育措施。”</p>

“节育措施是什么？”阎肇再反问苏春草。</p>

“上环，节扎呀。”苏春草说。</p>

“避孕套，避孕药也属于节育措施，这是国.务院发的条例，证明国家只是让大家进行节育，而不是一刀切的结扎女性，我在这儿声明一下，我们夫妻会按照国家规定进行节育，也绝不再生育，不过会是避孕套，以及避孕药的方式，美兰不结扎。”阎肇说。</p>

人群中有个妇女鼓起勇气说话了：“阎队，美兰不结扎，没人敢到你家门上抓着她结扎，我们不结扎，计生办的人就要上门抢人。您是公安，您说说，这事儿我们能报案吗？”</p>

一方面大家躲着不结扎，悄悄生孩子，另一方面，计生队简直像打家劫舍的土匪。</p>

阎肇看着那个妇女：“拿起政策维护自己的权益，认真做好节育工作。真有计生干部上门打人，立刻报案，我们随时出警。但你们也不能撒泼打人，谁先动手我们公安就抓谁。”</p>

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的人们，突然之间全都沉默了。</p>

过了会儿，有些妇女零星的鼓起了掌。</p>

阎肇从人群中穿出去，鼓掌的人愈发多了。</p>

法律是国家定的，国.务院的政策从来不是一刀切，只是在执行过程中，会有些偏差。</p>

只要你守法，你就可以报警，让公安来跟计生办的人对质，但大多数人就是赖皮，就是想钻空子多生占便宜，于是被计生办黑吃黑。</p>

苏春草还在原地站着，突然耳朵给陈美兰揪上了：“好啊你个苏春草，为了完成计生任务，跑我家骗我男人结扎？还好我男人聪明。”</p>

“我跟你说……算了不说了。”苏春草欲言又止，挣开了陈美兰的手。</p>

要不是阎肇曾经在电话时亲口说，等他回来结扎自己，苏春草会上门吗？</p>

当时周雪琴挂了电话之后颇为抱怨的跟苏春草说：“你可看看吧，阎肇这人就是个死脑子，他要有点出息，多点钱，何至于结扎自己，塞点钱不就完了？”</p>

有钱人都是塞钱给计生科，给主刀医生，免了妻子被扎，还能在家里挂个光荣牌。</p>

阎肇个在烽火硝烟的战场上的军人没有任何能力，只能结扎自己。</p>

周雪琴的恨和怨愤，失望，就是这样一点点累积的。</p>

苏春草当时也为周雪琴叹息过，甚至觉得周雪琴离婚也情有可缘，可现在，她倒想让周雪琴看看阎肇对这件事的处理。</p>

他不仅不让美兰结扎，对于政策的解读苏春草也是头一回听。</p>

听说周雪琴跟新找的男人在外面赚了很多钱，周母四处在牌桌上夸新女婿能干。</p>

但苏春草觉得，周雪琴的新女婿好就好吧，阎肇其实也不差。</p>

钱少点，但至少人家堂堂正正，活的顶天立地。</p>

阎肇曾经主动提结扎的事情，为免美兰心中有疙瘩，她就不提了，这个恶人她当！</p>

回去的路上，阎肇还重复了一遍，今天晚上不准走，天太冷，她半夜跑来跑去容易感冒。</p>

但这天晚上陈美兰爽约，几番给阎肇压住又爬起来，依旧抱着枕头跑了。</p>

小狼是她的免死金牌，她一直在听小狼的声音，一叫她就跑。</p>

……</p>

秦川集团的工程，在外人看来，陈美兰等于一脚踩来的狗屎运，而且就算秦川集团别的领导们也说不出二话，毕竟没人能把她和马书记联络到一起。</p>

陈美兰带着她的经理阎斌和工头陈德功，以及监理员黄正德去签的合同，四个人浩浩荡荡，一看就是个专业团队。</p>

但别的工头看陈美兰，就像看头幸运的傻驴。</p>

这是个大工程，第一笔就要给30%的预付款，九万块，用来买基础材料。</p>

不过这个年代的各种施工材料，只要你熟悉供货商，是可以赊着用的。</p>

所以陈美兰把那九万块存了起来，准备好到时候投给西山公司。</p>

秦川集团今冬只是少量的人进场施工，由大哥带着老工人们慢慢干着，正式起楼要到8.9年开春之后，陈美兰原来赚的三万块完全可以应付。</p>

这个工程能帮她把圆圆那两个矿打造成不死人的安全矿。</p>

有那两个矿，圆圆就不至于像上辈子一样，辛苦奔波半生了。</p>

她有了一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价值多大的嫁妆，而且是干干净净的钱。</p>

而且这笔钱，为防阎西山在工程上耍诈，陈美兰目前还没告诉阎西山。</p>

阎西山正在忙着在煤窑施工，时不时就要来找陈美兰唠叨几句，说周雪琴又赚了多少钱。</p>

她让他窝在山里头搞安全工程简直就是丧尽天良。</p>

“陈美兰，我从来瞧不起周雪琴那个女人，但身为女人，她比你强一千倍。”指着陈美兰的鼻子，阎西山咬牙切齿的说。</p>

正好小旺和圆圆两个放学回家，小旺还没听见，懂事的圆圆拉着他，转身跑了。</p>

烦人的哥哥在学校里学习并不是最好的，但他是最勤快，最喜欢帮老师擦黑板，喜欢帮助小朋友的学生，他每天都很高兴，不过只要听见周雪琴三个字，他就不高兴了。</p>

圆圆比谁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但凡有人说起周雪琴，她就会想办法把哥哥给拉的远远的，不让他听到。</p>

虽说就住在一个村子里。</p>

另一个重生者周雪琴从来不曾露过面，跟陈美兰也是毫不关联的两条平行线。</p>

小狼对陈美兰比圆圆还亲，小旺要不是偶尔有些坏习惯，也是个很乖的乖孩子，圆圆和小旺经常吵吵闹闹，但不用大人平衡就会和解。</p>

陈美兰以为，自己将永远只是听说周雪琴暴富的消息，并且目睹吕靖宇提前成为新的首富。</p>

可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令她始料不及的消息。</p>

半夜，电话响了。</p>

过了会儿，阎肇来敲窗户了，陈美兰可抱着免死金牌呢：“小狼不让我走，我一松开就哭。”</p>

“周雪琴被人捅了，说是性命垂危！”阎肇说。</p>

比陈美兰强一千倍的周雪琴，就这样传来了濒临死亡的消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