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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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云宗修得像座占地广阔的庙，从山上望去，整个平面一览无遗。</p>

宁青青吃惊地发现，煌云宗内挂满了白幡，像是在办一场重大的丧事。</p>

难不成是宗主驾崩了？她怔怔地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迟疑的嗓音：“……请问你是？”</p>

宁青青回过头，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不远处，正微偏着头打量自己。</p>

少女生得娇俏可爱，脸庞圆圆，一双杏眼微微发红，眼眶有些肿，头发盘成个丸子，怀中还抱着一柄大得很奇怪的剑。</p>

“我……”</p>

宁青青刚要开口回答，忽然听到山门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小师妹，你还知道回来。”</p>

声线温润隽雅，是青城剑派的大师兄，席君儒。</p>

宁青青心头一跳，眼眶立刻便湿了。</p>

她委委屈屈地回过头，望向山门。</p>

忽然便是一怔。</p>

大师兄依旧是那副羽扇纶巾的儒雅剑客模样，斯文温和。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宁青青的身上，而是看着山道上这位抱着奇怪大剑的圆脸少女。</p>

“大师兄！”少女像一阵风，刮过宁青青身边，扑到了席君儒的面前，“我查到了！三狗的死……”</p>

“毛躁。”席君儒竖起手，打断少女说话。</p>

宁青青呆呆地看着这一高一矮两个人，嘴唇微动，心中百感交织。</p>

这一幕仿佛旧日重现，只不过，青城山的调皮小师妹早就已经不是自己了。</p>

席君儒绕过少女身边，缓缓抬眸望向二十级山道下方的宁青青，很有风度地开口：“这位道……嗝儿！”</p>

山道上刮过一阵风。</p>

青衫席卷而下，席君儒一张放大的脸撞进宁青青视野。</p>

“小青儿？！”</p>

席君儒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把宁青青打量了一圈又一圈。宁青青瘦了太多，他方才余光瞥见她，却没能认得出来。</p>

宁青青扯出个笑容：“大师兄，我回来了。”</p>

谢无妄已经给她打上了难以磨灭的烙印。若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宁青青，此刻一定已经委屈得哭鼻子了，而今，她却是在笑。</p>

席君儒沉下脸，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问道：“道君驾崩了？”</p>

宁青青：“……”不愧是大师兄。</p>

她弱弱回了句：“没有。我不要他了。”</p>

席君儒点头，也不多问，只道：“要喝酒随时找我。”</p>

宁青青随口回道：“你出酒钱。”</p>

席君儒温润地笑了下，然后正色道：“不可能。我只出人。”</p>

大师兄果然还是那个大师兄。</p>

“走吧，先回去。”席君儒淡淡瞟了眼山道下，“小青儿你回得可真是时候——近来不太平。”</p>

宁青青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圆脸少女的话，眉心轻轻一跳：“小师妹方才说，三狗的死？莫不是煌云三狗？”</p>

煌云三狗，指的是煌云宗的宗主、宗主夫人和他们那个少宗主儿子。</p>

陈年冤家，彼此都有爱称。煌云宗的人都管宁天玺叫宁老蛇，管阴险狡诈、最爱捣乱的宁青青叫竹叶青。</p>

宁青青犹记得，在她刚出嫁那会儿，有一次大师兄曾传音提到过小狗，也就是那少宗主。说是他和小狗拼了场酒，杀翻了那小狗子，小狗忽然便哭起来，说他就想亲手捉一回竹叶青，把她按到树上亲，奈何竹叶青实在是过分奸滑……当时给大师兄乐坏了，趁小狗醉着，真逮了条竹叶青拨了毒牙摁他嘴上亲，小狗酒醒之后，把隔夜饭都呕了。</p>

宁青青当时听得哭笑不得，她是真没看出来那小狗子居然偷偷喜欢过她，毕竟她曾骑在他的脑袋上，往他嘴里糊泥巴。</p>

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竟已是阴阳两隔。</p>

大师兄席君儒点了点头，谨慎地道：“意外身亡，宗主走火入魔，杀了妻儿然后自杀。几日前，淮阴山派人来谈，想逼我们迁宗，让出附近这几条灵脉。煌云宗拒绝得最是强硬，哪知一转眼主事的人全没了，黄家就剩下一个撑不起场面的孤女，如今淮阴山的人已经成功拿下煌云宗的地。”</p>

未免也太巧！</p>

淮阴山是一个主修道法的大宗门，势力一半分布在江都地带，一半盘踞在江都以南的南疆山脉。论实力，与昆仑不分伯仲。</p>

圆脸小师妹急急凑上前来，通红的眼眶里盛了两包泪：“大师兄！我打了个地洞，钻到出事房间的床底下看了，结果，在床脚里侧发现一个用血写下来的字，章！”</p>

小师妹有些压不住哭腔了。少女心事一目了然，一望便知道，她其实偷偷喜欢着受害者。</p>

席君儒神色凝重：“哦？血字，章？”</p>

自道君谢无妄掌权以来，天下平定，道律森严，秩序井然，至少在明面上，绝不会出现杀人夺宝这样的恶劣事件。至于私底下或是秘境中……那便各凭本事。断案，终究看的是证据。</p>

“淮阴山派来谈判的那个娘娘腔，不就叫章天宝吗？就是他干的！”小师妹咬紧了牙，恨声道，“他害完三狗，下一个要害的不就是咱师父！”</p>

“住口。”席君儒冷下脸，“一个血字而已，不是什么确凿的证据，千万莫在外面胡说！走，先去见师父——嗯？小青儿？”</p>

只见宁青青站在山道上一动也不动。</p>

她面色惨白，双眼闪烁着两小簇火焰，一字一顿：“章天宝。”</p>

章天宝……他以为给谢无妄送了美人，便可以为所欲为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