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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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妄定定看着宁青青。</p>

她的眼睛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眸光温暖软和。</p>

却有种难言的柔韧和坚定。</p>

无可回转。</p>

谢无妄垂眸，袖中探出冷白的手，轻轻拂过木亭的椅栏。</p>

“本就是给你盖的，你想来便来。”他道，“它也孤独了三百年无人陪，你愿多来，它自是欢喜。”</p>

他答应得爽快，倒是让宁青青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没听懂她的言下之意。</p>

正想说些什么，色僧已甩着宽大的灰袖跳了进来，打断了木亭中的诡异气氛。</p>

谢无妄懒洋洋地抬眸，冲宁青青扬了扬下颌：“办你的正事。”</p>

“哦……”</p>

宁青青从乾坤袋中取出了红色莲子，将事情经过简单地告诉了色僧。</p>

“嘶，”色僧用一根黑黑长长的指甲挠了挠下巴，“莲类高瞻远瞩，智力水平远胜过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莲语自是深奥玄妙，你们读不懂，那可不是再正常不过？”</p>

宁青青：“……”</p>

她算是发现了，无论是人类、魔类还是莲类，所有的低等生物都有一个共性——自大。</p>

她气呼呼地道：“在蘑菇菌丝的韵律面前，一切语言都是搬门弄斧好吗？你知道三根菌丝就可以摆出多少种不同的算法吗？”</p>

“嗤！”色僧一撩衣袍，跳到廊柱上蹲下来，与她细细地辩，“莲脉见过没有？黄金切割懂不懂？树形分形懂不懂？啧啧，真是小儿无畏，你说的菌丝，要么平行不相交，要么裹成一团乱毛线……”</p>

宁青青：“……”突然心虚。</p>

她辩道：“菌丝可以无限延伸，有无穷无尽的可能！”</p>

“哈！”色僧大笑，“往前边傻抻有什么用？我们莲族，蕴秀于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p>

谢无妄敲了敲木头，轻声吐气：“做、事。”</p>

色僧撇嘴：“一味护媳妇！”</p>

宁青青轻轻蜷了蜷手指，低低嘀咕：“和离了，不是他媳妇。”</p>

“嗤。”色僧道，“鸟人从来不找第二个媳妇，别看他人模狗样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实际上，他脑子见天里就只琢磨着怎么把你骗回床上去！”</p>

宁青青瞄了谢无妄一眼。</p>

他倚着廊柱，唇角挂着浅淡的笑，眉眼清正，像一幅不容亵渎的画。</p>

见她望过来，他只挑了下眉，懒洋洋地，笑得风华绝代：“你信他？”</p>

以貌取人的蘑菇立刻被折服，她老实地摇了摇头：“不信。”</p>

“啧啧啧！”色僧嫌弃地摇头晃脑，本不欲再与这二人多说，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猛一个转身，扬起一根黑长的指甲，“喔喔——有个事儿，这青城山哪，还有魔味儿！”</p>

宁青青双眼微睁：“嗯？”</p>

色僧嘶着气，眯起眼睛：“奇就奇在吧，每次我嗅到味儿赶过去，却是什么也抓不到。咻，凭空出现，凭空消失。奇也怪哉！”</p>

宁青青紧张地悬起了心脏。</p>

色僧捏了捏指间的红莲子，道：“破解这里面的信息，大概需要八个时辰，你们两个便在山里转转吧，找不找到的也无所谓，左右有我镇在这里，没什么魔能翻得起浪。”</p>

身为大道衍化出现专克魔物的魔灵胎，他自然有资格说这句话。</p>

宁青青心中十分担忧青城山众人，不过出于种族自豪感，她还是在临走之前辩了一句：“蘑菇可不需要八个时辰才能看懂同伴的信！”</p>

在色僧撂袍子之前，宁青青快速蹿没了影子。</p>

“还不追？”色僧翻翻眼皮，白了谢无妄一眼，“媳妇生病就不打扫屋子的鸟人，活该没媳妇！”</p>

谢无妄轻轻一哂。</p>

“去去去，别偷看我变身。”色僧跳出木亭，往亭根的潮湿处一蹲。</p>

只见那件宽大的灰袍和肉色的紧身衣裤迅速瘪下去，松松落到地面，一朵里侧呈肉色、外侧呈灰色的秃莲花出现在角落里，莲瓣一晃一晃，将那枚红色的莲子一点点拆吃入腹。</p>

灰莲舒服地摇曳着莲瓣，莲瓣分分合合，‘刷刷刷’，一会儿合拢灰灰的外莲瓣，一会儿露出漂亮的肉色的内莲瓣。</p>

多好看啊！</p>

他修出人身之后，忠实地保留着从前的颜色和习惯，嘿，谁知道可有意思了，大姑娘小媳妇见着他，个个脸红尖叫，四下乱蹿。于是魔灵胎从此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p>

回头想想，真是令莲唏嘘。</p>

宁青青径直去找二师姐武霞绮。</p>

武霞绮曾被音朝凤骗得五迷三道，强行转了性子，只为讨他欢心。</p>

幸好音朝凤死得快，最终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p>

此刻听说青城山上还有魔踪，宁青青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武霞绮。</p>

行至半途，她隐隐想起了一个从前被忽略的消息——</p>

音朝凤伏诛那日，谢无妄命人将他出没过的地方全部搜了个底朝天，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唯一一样稍微异常的，是在青城山的住处找到了一件煌云宗的弟子服饰，应当是音朝凤匆忙返回药王谷时不慎落下的。</p>

因为音朝凤曾害过煌云宗一家三口，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重视。</p>

此刻想想，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彼时煌云宗刚出事，音朝凤把煌云宗的服饰留在身上，岂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