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生物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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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射雕英雄来到北临州。</p>

谢无妄问牧民买了几卷大红布和一堆金铃铛，交给心灵手巧的蘑菇，让她飞速裁出一身舞狮的行头，罩在了板鸭崽的身上。</p>

一走动，满身大小铃铛便叮咚叮咚响个不停。</p>

“在这附近混着吧，那个恐怖的东西肯定无法离开大封印。”蘑菇叹了一口老母亲般的长气，“要是有不听话的妖兽袭击牧民，你正好可以把它们赶回去。”</p>

“嗷！”肥崽四蹄一荡，撒着欢追撵大草原上的牛羊去了。</p>

眼见这只大红怪把牛羊惊得四下乱蹿，宁青青也不知道自己干了好事还是坏事。</p>

回头一看，只见谢无妄正负手看着她，黑眸中浅浅泛着笑意。</p>

她蹭上前去，小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裳。</p>

“耽误了不少时间。”她有些赧然。</p>

他笑着牵住她，带她掠入云中。</p>

“无事。”</p>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再火烧眉毛，他也总是不紧不慢的样子。</p>

她记起从前，有时候特别舍不得他走，便粘着他，像尾巴一样拽着他的衣裳，顺着白玉山道一路跟到乾元殿去。</p>

直到停在后殿门口，他才返身回来，轻抚着她的头发，告诉她他还有要事。</p>

每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总是那种惊天动地的大事，把她惊得一愣一愣，跺脚着急，推着他，催他快去。</p>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拖着声音问他：“谢无妄，为什么每次我追着你上山，总要遇到百年难逢的大事？你该不会欺负我不懂，故意编故事骗我吧？”</p>

谢无妄瞥她一眼，眼神像宠溺，像无奈，也像嫌弃。</p>

“我是那种人？”</p>

宁蘑菇面露狐疑：“说不好。”</p>

他轻嗤一声，抬手护着她的脸蛋，穿过一片水汽厚重的雨云。</p>

他道：“那时知道你不舍，若无要事，我便再留一留，到你撵我为止。”</p>

有时还真不是他重欲。</p>

她喜欢他，时刻想要窝在他的身边，舍不得他离开。他见不得她失望的模样，倘若不是非走不可，他便会将她摁回床榻中，放开些手脚，逼得她脸蛋通红，眼泛泪光，缩在云丝衾中一边求饶一边撵他。</p>

如此，他方能安安心心回乾元殿处理公务去。</p>

她有那么一小会儿没反应过来。</p>

后知后觉转了一圈脑筋，明白他话中之意后，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小小的锤子敲了一下，“咚”地荡出圈圈涟漪。</p>

涟漪泛滥，波及到十指指尖。</p>

那花枝般的悸动从心田底下抽出来，蔓延到周身，令她整只蘑菇都像是装满了暖融融的春水，一动，哪里都是大圈小圈的波纹荡开。</p>

她红了脸，嘀嘀咕咕：“只是想和你一起晒太阳而已。”</p>

“嗯。”谢无妄胸腔一震，低沉闷笑，“一晒便是三五日，殿中文书能堆出五个你这么高。”</p>

宁青青：“……”</p>

所以他就用那种事情来打发她？难怪练就了那般精湛纯熟的技巧。</p>

想到他手段百出，其实是为了速速解决她，然后回到殿中处理公务……</p>

宁蘑菇的心头浮起了极其复杂的情绪。</p>

无量天地处东南，从极北过去要行上小几个时辰，天明才能抵达。</p>

这一路上，谢无妄排兵布阵，安排好魔祸发生地带的防御与支援事项。</p>

宁青青最初还听得懂，渐渐地，脑袋里面的菌丝就搅成了一团乱毛线，感觉活像是半生不熟的新手在听人家下盲棋。</p>

术业有专攻，权御天下这种事情真不适合蘑菇，还得谢无妄自己来。</p>

晨钟唤起了朝阳。</p>

一人一菇抵达庄严肃穆的佛刹无量天。</p>

宁青青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给谢无妄甩冷脸子。</p>

三位大和尚拉着马脸杵在面前，唇角撇得像是怒金刚一般，听谢无妄道明来意，左边那位方头僧人袖袍一撩，抱着胳膊把脸转向一边，冷声道：“藏经阁怎会有什么妖邪之阵的记载！道君想寻无量天麻烦，麻烦寻个好点的借口！”</p>

最后那两句听得宁青青菌丝打结。</p>

待他发完牢骚，方丈这才斥责一句，然后引着谢无妄与宁青青前往藏经阁。</p>

“老衲不是不愿帮忙找寻，只不过阁中古籍瀚若繁星，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方丈双袖一扬，密闭的塔楼木门缓缓向左右分开。</p>

宁青青放眼一望，差点儿厥了过去。</p>

只见那高逾二十丈的塔楼之中，一面面书架从底部直达塔顶，旋梯环着这些顶天立地的书架而建，像一条条直入云端的飞龙。</p>

此间藏书，可不就是浩若烟海？</p>

“哼哼，”方头僧人冷笑道，“道君若是无功而返，那可怨不得人！”</p>

宁青青微微睁大了眼睛，正想说话，衣袖却被谢无妄轻轻扯了一下。</p>

他虚伪地笑着，温声道：“是谢某叨扰了。有劳三位大师引路。”</p>

伸手不打笑脸人，三个大和尚看着他这副模样，也再不好意思说什么重话，只双手合什，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告辞。</p>

谢无妄带着宁青青踏入藏经阁。</p>

她忍不住悄悄问：“你在外面都这么好脾气？”</p>

谢无妄没回头，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转入高耸至塔顶的书架后，然后不动声色、极为自然地望向塔外。</p>

看见三名大和尚已经远去，他轻轻挑了下眉，压着嗓音告诉她：“魔灵胎在无量天新塑的巨像臀处留了个爪印，佛门追至圣山，丢了魔灵胎踪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