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我可以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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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几里得过得并不好, 这是我在高一暑假就知道的。但在我走进他家门之前，我竟然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不好。</p>

逼仄狭小的空间被分隔成窄窄的三间，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 每间卧室小得几乎转身就能碰到墙壁。</p>

我的欧几里得……他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p>

“实在抱歉，本来该好好招待你的。”他说。</p>

“没事, ”我急急忙忙地劝他不要介怀，“……真的没事。”语言在这会儿苍白到没有丝毫力气。</p>

“嘭——”</p>

我们坐下还没说两句, 卧室里又发出了一声巨响。欧几里得站起来冲向卧室, 我茫茫然跟着他再次跑进去，看到刚刚被欧几里得哄睡下的女人又一次跌坐到了床边。</p>

欧几里得俯身把她抱回床上, 女人没有焦距的眼神第一次落到了床边的我身上。然后, 我看到她无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p>

我听到她开口问欧几里得我是谁，欧几里得转头看我, 用郑重的语气向她介绍了我。</p>

女人露出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激动地对我说：“欢迎你常来啊。”继而她又变得情绪低落下来：“家里也没提前准备什么好东西……来了招待得真不好……”</p>

欧几里得似是没有感受到她情绪中的反常, 神色不变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慰她道：“您先睡吧，这里有我呢。”我扯了扯嘴角, 努力想让自己笑得灿烂一点：“阿姨, 这次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他，您先好好休息，我下次来一定先说一声，让您准备个周全。”</p>

“好, ”她笑起来, 病容带上了神采, “下次来，阿姨给你做我最拿手的糖醋小排啊。”</p>

我郑重其事地点头承诺：“好，我下次一定多吃一些。”</p>

第二次把阿姨哄睡着, 怕她第三次醒来时再发生意外，欧几里得不敢走得太远，坐到了离卧室最近的椅子上。</p>

“双相情感障碍。”欧几里得似是看穿了我心底的疑问，突然开口道。</p>

我抬起头，眼中仍然带着些迷茫。</p>

欧几里得望着我，忽而勾了勾唇角：“两年前确诊的……医生说，这是一种伴随终身的疾病。”</p>

安慰似乎成了徒劳，我的心随着他的苦笑颤了颤。</p>

“我唯一庆幸的是他走了。”欧几里得低下头盯着脚边的一块地板，他的拳头紧紧地攥着，小臂上青筋虬结。</p>

他说：“钱我可以去赚，医生也可以去找，只要我妈还活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p>

迷茫、无助、失落……我鲜少在他身上见到的负面情绪在这阴暗狭小的空间中被无限放大，我能看到他克制隐忍却还不住颤抖着。</p>

我忍不住张开双手抱住了他，像他那时赤红着双眼对我说话那样低声在他耳边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p>

我感觉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继而一双手颤抖却有力地抱住了我的腰。</p>

欧几里得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地抱住了我。</p>

我们两个在卧室外安静地拥抱着，我能感受到他的眼泪透过不防水的衣服慢慢地下渗贴住我的皮肤。我从没想过他会在我面前流泪，虽然他不想让我知道，拥抱我的手很用力。</p>

过了不知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平缓，抱着我的力道稍稍松了一些。他抬起头，眼中已看不出泪意——若不是眼眶还通红着。</p>

“谢谢你。”他对我说。</p>

我努力想要笑得像个小天使：“你说过的，我还需要你呢。”</p>

他定定地望着我，在他的眼神中，我变得有些手足无措。我结结巴巴地对他说：“如果真感谢我的话……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一直叫全名，听着还挺尴尬的，我可以换个称呼吗？”</p>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说这些，但还是很快地点点头，说了声好。</p>

“那……”我看到他的眼神犹豫了几秒。</p>

然后他说：“我可以叫你木头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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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谦树看到这里，不自觉地抚了抚身上骤起的鸡皮疙瘩——他就说这本书有毒啊！</p>

才想着看书的时候自己总爱角色代入，结果看到这儿，还真开始莫名巧合了……难道所有暗恋数学好的人都有一个叫“木头”的绰号吗？他伸手戳了戳手机屏幕，小声嘟囔：“到底谁才是木头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