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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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妹。</p>

叶以云感觉, 她最近要得“妹妹”恐惧症。</p>

她回家后，叶妈在看电视剧，是民国狗血电视剧，只听电视里, 一个妇女喊：“她是你妹, 你在做什么！”</p>

叶以云：“……”</p>

她脱下凉鞋, 闷闷不乐, 正往房间走，叶妈叫住她：“云云, 来，坐下喝杯茶。”</p>

叶妈问：“你成绩怎么样，能去海市一中高中部吧？”</p>

说到这个, 叶以云有点臊，小声说：“应、应该可以。”</p>

“应该？”叶妈反问, “二模成绩拿给我看看。”</p>

叶以云不情不愿地回房里, 拿出成绩条, 叶妈浏览一遍, 目光在数学的“92”上停顿很久：“你成绩条是你爸签名的？他怎么没告诉我你只考92？”</p>

叶以云嘟囔：“我求爸爸别说的。”</p>

这时候，叶爸卷着文献资料从厕所出来, 忙说：“晴晴，我这不是怕你老觉得咱两基因生出来的孩子智商不高嘛！”</p>

叶妈呛叶爸：“什么咱两的基因, 我数学好得很呢, 就是你的基因拖累云云！”</p>

叶爸嘿嘿地笑。</p>

虽然是玩笑话的口吻，可一旁听着的叶以云知道，父母是真的这么觉得的。</p>

她低头盯着脚拇指，思绪慢慢飘远。</p>

她记得，去年期末考考砸了, 她在房间听到妈妈打电话给外婆说：“隔壁青竹还是年级第一，我和叶坤脑子也不差啊，生出的女儿，智商怎么没那么高？”</p>

当时的心情，她忘得差不多，只是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难过。</p>

对啊，叶爸是海大文学系的讲师，叶妈是海大研究所研究员，他们的女儿，怎么不是高智商？</p>

叶以云想，是她太笨，太懒了。</p>

叶以云放在后背手指搅了搅，心里酸溜溜的。</p>

她没有懒惰，她好努力的，可是，数学真的好难，没有叶妈说的随随便便拿满分。</p>

每次一看到几何图形，P点，函数……她就脑袋发昏。</p>

她好笨，真的好笨。</p>

咬着嘴唇，她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妈妈是为了她好，她怎么能哭呢？</p>

叶爸这时候打圆场：“好了好了，说得云云都难过了，她也很努力，今天和青竹他们去图书馆做题呢，是个自立的好孩子。”</p>

叶妈这才松口，她当场拿出手机，把叶以云的分数挨个加一遍，分析：</p>

“你总分数还差点，去参加比赛，拿个额外分吧。”</p>

她看着叶以云140分的语文，说：“就参加作文比赛吧，省级的，获奖有中考额外分，我给你报名。”</p>

叶以云点点头。</p>

叶妈多次叮嘱：“记住啊，5月31号青蓝杯作文比赛，那几天我要出差，你别给忘了。”</p>

叶以云把眼泪吞回去，小声说：“好。”</p>

回到房里，她拉出抽屉，打开日记本，她不是每天都写日记，只有有心情时才会写。</p>

她犹豫很久，在日记写下：</p>

要做一个合格的大人。</p>

还加了个破折号，后面署名：傅青竹。</p>

笔尖在“傅青竹”三个字上点点，叶以云抿着嘴唇笑了。</p>

转眼到5月30日，叶以云又听叶妈唠叨一回，她准备好文具、准考证，把闹钟调到七点，就入睡了。</p>

这一觉，叶以云沉入黑甜的睡乡，没有任何梦境，整个人每个细胞都在呼吸。</p>

她睡得很舒服。</p>

直到第二天睁眼时，外头阳光很好，她还懒懒地伸个腰。</p>

突然，她感觉天色不对，才七点的太阳这么亮？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扒拉闹钟一看，那分针刚好答、答的，指到——八点三十分！</p>

闹钟没响！</p>

她只觉脑子里轰地炸开，没记错的话，青蓝杯是九点开始的，坐公交车从家里到考场，需要至少三十分钟。</p>

完了，肯定来不及。</p>

她指尖开始发凉，一想到妈妈的责怪，浑身像泡在冰水里，了无生气。</p>

她绝望地想，反正，已经来不及了，要不……</p>

不行，叶以云冷不丁地回过神，不止是害怕妈妈的责怪，更重要的是，傅青竹一定会直升市一中高中部，如果她分数够不到，会和傅青竹不在同一个学校！</p>

她连忙换好衣服冲出房间，打开房门，才知道叶爸不在家。</p>

他在冰箱上留张纸条，六点多时留的，说休息日自己去找钓友钓鱼。</p>

叶以云眼皮突突地跳，她连牙都没刷，只漱口擦脸，拿好文具猛地开门。</p>

正好这时候，傅青竹回过头来。</p>

叶以云心里缩紧。</p>

只看他关上自家的门，手臂挎着个还没充气的游泳圈，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有些惊讶：“你怎么了？”</p>

他皱了皱眉：“出了什么事，脸色这么差？”</p>

叶以云没吃早餐，有点低血糖，这时候，最怕听到关心的话，一瞬间，所有委屈涌上心头——</p>

她不是故意睡过头的，谁也没想到，闹钟居然这时候坏。爸爸妈妈都刚好不在家，如果他们在家，能叫她起来的。</p>

可是，他们明知道她今天的作文比赛很重要，为什么不留一个人送她到考场呢？</p>

一次也好，她羽毛还没长满，总是磕磕碰碰，她还不想这么快去“自立”，她总是做不好。</p>

真的是个倒霉蛋，全天下最倒霉的倒霉蛋。</p>

叶以云吸了吸鼻子。</p>

突然，她看到傅青竹脸色慌张，她抬抬手，一摸脸上，才发现湿漉漉的，她当着傅青竹的面，不知不觉掉眼泪了。</p>

抹掉眼泪，叶以云再禁不住，哭着说：“我有一个比赛，我要迟到了……”</p>

傅青竹把游泳圈放下，他眼眸清晰，问：“什么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在哪里？”</p>

叶以云吸溜着鼻涕：“九点的作文比赛，能给中考分数加额外分的，在市少年宫，呜，来不及了，肯定来不及了……”</p>

“来得及。”</p>

傅青竹的声音打断叶以云的哭声。</p>

她抬头看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神情，傅青竹长手一伸，拽住她的手腕，一刹那，他手心略高的温度直烫到叶以云手腕上。</p>

突兀的温暖，一下让她手脚回温，这只手，用力地将她从悲伤的泥淖中拉出来。</p>

叶以云发着愣，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跑。</p>

跑着跑着，她止住哭泣，耳朵内轻轻“啵”的一声，有个因为哭而堵着耳朵的气通了，一瞬间，傅青竹低沉又好听的声音钻入她脑海：</p>

“我知道去市少年宫的小路，不用坐公交车弯弯绕绕，现在是……”</p>

他低头看另一只手的腕表，露出线条近乎完美俊逸侧颜：“现在是八点三十三分，只要八点五十五分到，就来得及。”</p>

叶以云一边跑，一边喘着气，下意识反驳：“不可能的。”</p>

傅青竹没回，等两人跑到楼下，他拉过一辆越野单车，大掌拍拍后座，发出“铛铛”的声音，他说：</p>

“上来。”</p>

叶以云仔细想想，更觉得不可能，只有二十二分钟的时间，从这里到市少年宫？要怎么走小路？可是，看到傅青竹坚定的眼神，她稳下心来，跟着坐上去。</p>

傅青竹深吸口气：“坐好了！”</p>

他双腿一蹬，单车“唰”地开弓，越来越快，如离弦的箭，穿梭在大街小巷里。</p>

风吹起傅青竹的衣摆，迷了叶以云的眼睛。</p>

他今天里头穿紧身短袖，外头套着一件敞开的短衬衫，衣摆下露出的腰，腰线初具雏形，劲瘦有力，像猎豹的曲线美，隔着一层衣服，也能隐隐感觉到年轻蓬勃的张力。</p>

叶以云虽然没见过别的男生的腰，但她敢肯定，能有这样美感的腰，也只有傅青竹一人。</p>

想到傅青竹亲自载她去考场，一时间，她心里头的慌张慢慢沉淀。</p>

不知道为什么，傅青竹说可以，她就觉得一定可以。</p>

他不盲目，但总是很自信，所以也能给人自信。这样的人，能轻易领导别人的方向。</p>

在狂风与疯狂倒退的风景里，他们看到少年宫附近的建筑了。</p>

希望就在眼前。</p>

她真的背透了。</p>

傅青竹花费这么大力气，载着她穿梭小路，结果还是遇到这种事！</p>

叶以云真觉得自己衰神附体。</p>

傅青竹低头看腕表，叶以云轻声说：“没、没事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你是不是要去教小孩游泳……”</p>

傅青竹转过头，睨她一眼：“还来得及。”</p>

说完，他开始掉头。</p>

叶以云连忙摆手：“不用了，你帮我这么多，赶不上就算了……”</p>

“不行，”傅青竹皱眉，重新踩单车，“这里还有另外一条路，有点颠簸，有点绕，你抓好我的衣服！”</p>

在傅青竹说完“你抓好我的衣服”时，他前面的那些话，对叶以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p>

老实说，看到傅青竹飘来飘去的衣摆，她真的很想抓住。</p>

然后，傅青竹就把让她抓衣摆的机会摆在她面前，让她的小心思得以光明正大。</p>

刚刚一直沉浸在迟到的恐慌中，回过神，她才恍然发觉，他们一前一后，坐在单车上，不正是少女漫的情节？</p>

种在少年和少女的种子，悄然长出萌芽……</p>

“哎哟！”</p>

叶以云被突然一颠，所谓“萌芽”立刻从脑海里崩裂。</p>

她仔细看路，才发现傅青竹走的不是路！是公园的山坡！</p>

翻过海市公园的山坡，是能到少年宫，但是，这也太不走寻常路了！</p>

叶以云：“……”</p>

她只觉得自己快被颠傻，小脸煞白，死死抓着傅青竹的衣服：“不不不，我们回去吧！太危险了，会摔倒的！”</p>

傅青竹听出她的慌张，居然爽朗地笑了：“相信我！”</p>

叶以云：“不行！算了，我们回去吧，赶不上就不考了……”</p>

傅青竹盯着前路，分神回她：“不用担心，一定赶得上的。”</p>

他的声音很坚定。</p>

叶以云一顿。</p>

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