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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甘州城,凌琼买了辆马车,一匹马。
凌锋赶车,凌琼同凌静带着孩子们坐车里,许师父骑马跟在马车后面护行。
一路上,凌静跟吃错了药似的,见缝插针的挤上前来,不着痕迹的分开凌铛和凌淮,防止他俩待一块儿。
比如此时,凌铛被凌静强行拽坐在她自己身侧,凌淮则落座于马车对面,不时接收来自于凌静的冷眼刀子。
凌淮犹自镇静,视若无睹,一如往昔的乖顺听话。
却吓苦了坐他身侧的凌岑。
凌岑紧紧扒拉着凌琼胳膊,藏着半边身子,带着一脸探究和警惕,偷觑对面的凌静。
“大姐姐。”凌岑颤着嗓子眼唤凌琼。
“嗯?怎么了?”凌琼朝他低下头询问。
“你看三姐,”
他有意压低的嗓音,在狭窄安静的车厢里并不低,清晰传入每个人耳里。
凌静闻言,刷一下移了视线,那针对凌淮的眼刀子顺势甩到了他脸上。
顿时吓得凌岑一个激灵,赶紧捞起凌琼的手臂挡在面前,抖着胆子,囫囵着语气说出下半句话。
“她是不是中邪了?”
“……”凌静扯了下嘴角,跟凌琼打量的目光对上眼,当即扯出个岁月静好的微笑来,又立马偏了目光看向耍宝的凌岑,“等回到祖宅,定要请位大儒好好教教六弟规矩,免得他祸从口出。”
凌琼揉了下凌岑脑瓜子,对凌静说:“你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劲。”
凌淮弱声弱气地开了口:“是我不好,之前说错了话,惹了三姐不快。”
“你说了什么?”凌铛紧追着问,“和我有关,是吗?”
凌静微勾着嘴角,盈了满眼幸灾乐祸,低头轻拍怀里的七弟故作气恼,坐等凌淮怎么把话圆回去。
凌淮一派纯然道:“我问三姐,是不是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娶心仪之人过门。”
“五哥你看上了谁家好姑娘?”凌岑两眼放光。
“按常理来说,的确如此。”凌琼思索着点头,忽而,她话锋一转,“但是,我们家情况不一样,先不论父母在不在,但这个家,往后由我当家做主。凌淮,你要当真中意人家姑娘,必须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还得经过那位姑娘同意,你才可以八抬大轿把人家娶进门,且不得有二志。丑话说前面,我们家可没有纳妾作小的规矩,谁敢坏规矩,仔细你们的皮。”
她伸出手指点了下凌岑额头,又紧着追问凌淮:“真有喜欢的人了?”
却搁心里直嘀咕,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再早熟也不可能弄得明白何为男女情爱,别是对哪个女孩子看得顺眼,想跟人家天天待一块儿玩,稀里糊涂闹不明白,一时想岔了道,要把人家女孩子娶进门。
凌铛疑惑:“就这个?三姐犯得着为这点事生你的气?”
“嗯。”凌淮对上凌静询问的眼神点头,“我喜欢阿铛,绝无二志。我可以娶她吗?”
凌铛:“……”完了,乖宝宝被阿岑那皮孩子带歪了。
凌琼:“啊?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凌静:“呵。不——可——以!”来人!把这黑心烂肺的狗东西给本宫叉出去!
凌岑:“我也喜欢四姐!我也要娶!”
凌淮是一语惊人死不休,凌岑便是唯恐天下不乱,凑热闹不嫌事大。
凌琼连忙干咳几声,把一脑子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抛到九霄云外,端正长姐如母的架子。
她有意加重了语气说:“凌铛是你姐姐,你喜欢她不奇怪。但你要是娶她,那就是人伦有违,道德有失,天理难容。是不可以的。还有你凌岑,你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来捣乱。”
凌淮不求甚解道:“可我同阿铛并非亲生,也不可以吗?”
“啊?!”不是亲姐弟?
凌琼险些惊掉下巴,望了眼黑瘦干巴只剩一对眼睛黑黢灵泛的凌铛,又转回脸,审视了一圈唇红齿白的凌淮。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糊涂,如此大相径庭的长相,仔细一想都知道这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她一直以为这姐弟俩是异卵双胞胎。
凌琼一时晃神,下意识由着心中所想开了口:“这也不是不……”
“大姐姐!”凌静疾言打断她。
“不行!”凌琼闻言瞬间回神,当即严肃了脸色,义正言辞的回答凌淮,“凌铛终究是你姐姐,不是亲生的也不行!你日后可是要考取功名当大官的,哪能做出让人戳你脊梁骨的事?”
她继续苦口婆心道:“而且你还小,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呀?错把一时兴起,当作一时欢喜,非得由着性子拘着好伙伴在一起玩耍。凌岑刚才不也说了要娶凌铛吗?你们都还小,拿你当爹我当娘的那套过家家小把戏不做数。现在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听不明白。等你们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我长大了依旧喜欢阿铛,那时可以娶她吗?”一向听话懂事的凌淮,今日却反常的钻牛角尖。
“这……”凌琼不想打击一个孩子真挚纯真的喜欢。她一时词穷,不得已拿余光去瞥凌静,毕竟她不是原主,没有记忆,很多细枝末节她都不记得。凌静心思细腻,还了解家中成员的性子,为这个家操着老妈子的心,一路上安排行程,妥帖照顾每一个人,是家事琐碎最有话语权的一个。
于无形中,凌静承担起了母亲一责,而她更多是家中顶梁柱的父亲一责。
“你还小呢,眼下问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有何益处?”凌静皮笑肉不笑,“往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话又说回来,你口口声声说要娶,阿铛可愿嫁?阿铛,你说呢?”
凌铛正欲开口,赶车的凌锋却在这时急停了马车。
车里人一阵趔趄,手忙脚乱慌作一团。
凌琼怀里搂着凌岑稳住身子,刚要去掀车帘子,马车外恰时响起凌锋和许师父的声音。
凌锋厉声说:“前面有人拦路。”
许文骑着马停在车帘旁,即时出声制止凌琼的动作:“是匪徒拦路敛财。女娃娃别露面,也别出声。我前去问问,凌峰你在原地护好马车。”
马蹄声在外面响起,一步远去一步,几乎不闻时,才停了下来。
凌锋收紧手中的缰绳,充当实时播报员:“师父下了马,正同匪寇交涉。太远了,我耳力不行,听不太清。”
一听隔得远,车内众人立马松出一口气。
凌静抱着七弟转回头,一眼便瞧见凌淮圈护着凌铛蹲在车厢角落里,当场火冒三丈上前,抬起一脚踹上凌淮小腿。
凌淮吃痛,却也没撒手,微皱了眉,眼神凛冽与她对视。
两人上辈子都是位尊权重,说一不二的主儿,各自什么性子,心里又是什么个想法,对方心知肚明。
刚又历经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事,凌静铁面打碎凌淮一肚子好算盘,眼下他俩是谁也不服谁,谁也不待见谁。
凌淮眼神跟冰刀子一样直往凌静脸上插,她不怕他,直接伸手去拉抢他怀里的凌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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