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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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过一回，窦太后放开陈娇，对景帝道：“皇后的行事，阿启看到了？”</p>

景帝颔，端起热汤饮了一口。</p>

“太子终究年幼，不能让王娡乱来。”窦太后沉声道。</p>

“阿母放心，太子聪慧，一时想不明白，时间长了总会想通。”景帝道。</p>

窦太后点点头，话锋一转：“柏至侯家的女郎，你看着如何？”</p>

“不急，劳烦阿母再多看看。”</p>

“是有哪里不妥？”窦太后皱眉。</p>

“年岁长了些。”景帝道。</p>

“也罢，且看看再说。”知道景帝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窦太后没有深究，而是顺着景帝的话，将此事暂时揭过。</p>

椒房殿中，王娡听完宦者回禀，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倒是在一旁的阳信停下笔，表情中现出不满。</p>

“阿母，舅父怎可如此！”</p>

“闭嘴，不关你的事，继续抄书。”</p>

“阿母！”</p>

“行了，这事不该你管。”</p>

王娡的语气变得不耐烦，阳信咬住嘴唇，不敢造次，只能继续抄录《庄子》。终究是心气难平，下笔时重了许多。</p>

见她不再出声，王娡静下心思索，事情已经做了，断没有后悔的余地。</p>

王信是第一步，陈娇是第二步。如果之前让太子娶陈娇只是借势，现如今，就是她脱困的唯一途径。</p>

一切的阻碍全在长乐宫，唯一能让长乐宫退步的就只有天子！</p>

她知道窦太后能一言决她生死，如果说服天子的是刘嫖呢？她能狠心杀了她的亲女？</p>

窦氏，陈氏！</p>

王娡收紧手指，嘴角微微上翘，笑容里尽是狠意。</p>

假如事情成了，她只需受几年的气，或许根本用不上几年，毕竟长乐宫中的那位年事已高，谁知道还能活多久。</p>

云中郡</p>

赵嘉起了个大早，吃下两个蒸饼，喝过一碗粟粥，就令季豹等人套车，准备动身前往云中城。</p>

“昨日三公子送来书信，郡中不会捉拿这个乌桓商人。”赵嘉接过缰绳，将掌心的饴糖递到枣红马嘴边，“劳烦虎伯去看看那五人，可以的话，我就将他们买下。”</p>

“郎君真要买下他们？”虎伯很有些不赞同。</p>

对边郡百姓来说，这些草原野人算不上汉人，太守府的处置没有任何不妥。相反，早先有边民怜惜野人，将其带回家中，结果一家六口都被屠戮，房子也被烧掉。虽然贼子最后被抓，死去的人却再也活不过来。</p>

类似的事情多了，再软的心也会变得冷硬。</p>

故而，这些胡商运来的奴隶，大多数也是被胡商买走。</p>

遇到汉人买主，要么是往来于边郡和草原的商队，本身就极其凶悍，需要这样的恶徒；要么就是把人送往南边的郡县，进了高门大户、贵人甲第，自然有专人训练他们，再凶狠的性子，鞭子抽在身上，也会变得老实起来。</p>

赵嘉的确觉得五个少年可怜，但也不会滥善心。只要虎伯认为不行，他会立即转身，不会为了一时心软将家人置于险境。</p>

一行人离开村寨，中途遇到同往城内的卫青蛾。</p>

“阿姊也去城内？”赵嘉拉住马，对卫青蛾道。</p>

“听闻有胡商来市马，家中正要添些。”卫青蛾与赵嘉并行，手指向跟在身后的卫夏和卫秋，“阿弟可还记得她们？”</p>

“记得。”赵嘉点头。</p>

“待到春耕之后，孙媪有空闲，能否让她们去畜场几日，同孙媪学骑射？”</p>

“无需春耕之后，现在就行。”赵嘉笑道。</p>

“家中人手够用？”</p>

“日前得了赏赐，新雇十数名佣耕，加上耕牛和新犁，肯定误不了农时。阿姊家的田可交给我，半月之内就能开垦播种。”</p>

“善！”卫青蛾也不同赵嘉客气，当场定下此事。</p>

两人策马并行，度不减，很快来到云中城外。</p>

恰逢春耕，军市不如之前热闹。两支队伍在市前下马，在掾吏处领取了木牌，就往交易牲畜的区域走去。</p>

乌桓商人带来大量的牛羊、马驹和奴隶，在市中极为显眼，很容易找到。</p>

看守大车的奴仆看到赵嘉，立刻去通知乌合罗。后者撇开谈不拢的买主，笑呵呵朝着赵嘉迎了上来。</p>

“郎君来了！这位女郎要买什么？马驹，牛羊，奴隶，我这里都有！”</p>

“按照之前说好的，二十匹马驹，五十头犍牛。季豹，和他们去掾吏处登记。”赵嘉将木牌递给健仆，指着乌桓商人牵出来的马驹，道，“季熊，仔细看看，莫要有病的弱的在里面。”</p>

“哪敢蒙骗郎君！”看到赵嘉递出木牌，乌合罗双眼亮，派人跟着季豹去找掾吏，自己留下来，继续向赵嘉和卫青蛾推荐货物，还提起之前那五名少年。</p>

“带过来，让我这老仆看一看。”</p>

“诺！土莽！”</p>

乌桓商人转过身，用胡语吆喝几句，一名护卫立刻拉开蒙布，打开车栏，将五名少年带了过来。</p>

比起上次见面，五人都显得干净了一些，也使得脸上的红肿淤青更为醒目。</p>

“汉人？”看到这五个少年，卫青蛾握紧马鞭，看向乌桓商人，脸色很是不善。</p>

赵嘉低声将事情解释过，卫青蛾才移开视线，仔细打量五名少年，问道：“阿多，你真要买下他们？”</p>

“需等虎伯看过。”</p>

两人说话时，虎伯已经走到少年跟前，随手提起一人。后者用力挣扎，出凶狠的咆哮，很快被另一名少年扣住手腕。</p>

“阿鲁，老实点！”</p>

少年马上停止挣扎，只是依旧瞪圆双眼，对着虎伯呲牙。</p>

“你叫什么名字？”虎伯放下阿鲁，看向说话的少年。</p>

“回长者，我名卢信。”少年脸颊红肿，声音还带着嘶哑。抬头看向虎伯，又将视线转向赵嘉，一字一句道，“汉家郎君，你买下我们，我们誓把命给你！我知道你不信我们，可以用绳子绑住我们的脚，要么就砍断我们的一只手，我们照样能给你干活！”</p>

“你们是如何被抓到？”</p>

“我们在猎狼，我和阿蛮受伤了，跑不快，阿鲁三个不肯丢下我们，才被他们抓住。”</p>

虎伯凝视少年良久，随后朝赵嘉颔道：“郎君，可以买下他们。”</p>

赵嘉没有多言，取出木牌交给归来的季豹。乌桓商人急切的想要甩掉这五个烫手山芋，根本没有要价，恨不能把人白送给赵嘉。</p>

卢信五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伤势轻的尽量照顾伤重的。阿鲁不再对虎伯呲牙，而是老实的低下头，尽量撑起同伴的身体。</p>

等到上了大车，赵嘉递给五人一袋蒸饼和一只水囊。</p>

蒸饼虽然凉了，依旧带着难以抵挡的麦香。五个少年坐在车上，抓着蒸饼，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卫青蛾。</p>

少女的笑声中，少年开始撕咬蒸饼，入口的不只有麦香，还有一股咸涩的味道，裹着蒸饼一同滑入胃中。</p>

吃完整个蒸饼，灌下一大口水，卢信反手抹过下巴，看向前方的赵嘉，目光异常坚定。</p>

在草原上，没有人给过他们一口吃的，哪怕是一根骨头！</p>

从今天起，这条命就是汉家郎君的，谁敢对郎君不利，他就会变成凶狠的饿狼，咬碎那些人的喉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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