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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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出之日, 畜场内格外热闹。</p>

十多辆大车一字排开, 前后数辆均为草原商人常用的高轮车，装载大批货物。中间两辆样式特殊，车身略高，车顶有篷，四周有木板制的车壁, 左右开窗, 前后有门, 既能用来装货, 也能睡觉休息，即是赵嘉让匠人制造的“西汉版房车”。</p>

拉车的马是乌桓商人提供，肩高接近一米五，脖颈粗壮, 较普通战马更为健壮。可惜都是骟马，无法作为种马。按照乌桓人的说法，除非遇到草原部落仇杀, 否则很难买到上等的种马。</p>

得魏太守许可，大车上除了绢帛, 还有少量的粟和盐。</p>

粟已经脱壳, 只能吃, 无法作为种子。盐未经加工，颗粒大小不一, 颜色较深, 还有种苦涩的味道。不过边民食用的粗盐也差不了多少, 草原上的部落更不会计较，只要商队肯市盐，哪怕里面夹着石子，他们照样肯花大价钱。</p>

乌桓商人仔细说过草原的情况，魏太守亲自下令，更叮嘱赵嘉谨慎小心，一切照计划行事。</p>

“此去是为探路，莫要过于深入。遇雪当归，不可迟疑。”</p>

赵嘉正色应诺。</p>

这些时日以来，糟心事一桩又一桩，赵嘉的人生目标生改变，先前制定的计划自然随之变动。出塞北行仅是第一环。</p>

决意马踏匈奴，对草原的了解至关重要。</p>

早晚都要北上，晚去不如早行。何况有乌桓商人为向导，和匈奴别部混个脸熟，补全地图不说，探听情报也会容易许多。</p>

队伍离开畜场之前，卫青蛾来送赵嘉，当面递给他两只木瓶。瓶身细长，瓶口封得异常严实，更用布条包裹，确保不漏出半点。</p>

“阿姊，这是什么？”</p>

赵嘉拿起木瓶，习惯性地抛了两下，结果被卫青蛾一把抓住手腕，将木瓶又夺回去。</p>

确保封口无碍，少女才满脸严肃道：“这是伤药，我寻医匠配的，很是难得。你我长在云中，到底没深入过草原，此去诸事难料，总该有备无患。”</p>

“谢阿姊。”</p>

“不用。”卫青蛾又取出一个布袋，里面是一块金饼和五六颗金珠，和木瓶一起-塞-到赵嘉怀里。</p>

“阿姊？”</p>

“我用秦钱和粮换的。”抬手止住赵嘉，卫青蛾沉声道，“带着，不许推辞。未必能用上，好歹我能安心。”</p>

第一次进入草原，同匈奴别部接触，这些金子说不定能起大用。</p>

“依魏使君所言，此行莫要走得太远，早去早归。”卫青蛾叮嘱道。</p>

赵嘉点点头。</p>

“弓和短刀都要备好，箭壶也要装满，短匕可有多备一把？”卫青蛾关心道。</p>

“阿姊放心，一切都已经备妥。”</p>

赵嘉指了指马背上的牛角弓和箭壶，拍拍挂在腰间的短刀，又-抽-出藏在靴中的匕，甚至还将手臂递到卫青蛾面前，现出藏在袖中的一缕寒光。</p>

亲自确认过，少女总算满意点头。</p>

“此去一路小心！”</p>

“阿姊放心！”</p>

乌桓商人亲自来催，言时辰不早，需得尽快动身。</p>

赵嘉同卫青蛾告辞，让孙媪和妇人们将孩童带回去。策马行出几步，又拉住缰绳，对身后的人挥手，大声道：“回去吧，我定会平安归来，更会带回肥羊犍牛！”</p>

卫青和三头身们趴在栏杆上，学着赵嘉的样子挥手，嘴里喊着：“郎君早归！”</p>

赵信和赵破奴站在一边，心情都有些沮丧。</p>

他们长在草原，对环境十分熟悉，若是引路，未必比不上乌桓商人。可惜条件所限，几人在草原流浪，和各部没有任何接触，遇上跑还来不及，哪里敢靠近。如此一来，自然不可能做成向导。</p>

不过少年们下定决心，努力增强体魄，每日勤练弓箭，早晚有一天，他们会随郎君一起北上。</p>

公孙敖站在卫青身侧，目送队伍渐行渐远，转头看向赵信和赵破奴几个，扬起嗓子喊了一声：“今日做完活，来比弓箭！”</p>

“比就比！”赵破奴昂起下巴。</p>

畜场的饭食好，少年都像白杨一样拔高。伴随身量一起增长的，还有少年们的力气。</p>

赵破奴射术本就好过他人，随着力气一日大过一日，已经能试着拉开熊伯的牛角弓。虽然还很勉强，但在少年中绝对是独一份。</p>

想起赵破奴的力气，公孙敖不服气地挥了挥拳头，其后转向卫青，见后者一副无关己事的模样，不满道：“阿青，你怎不帮我？”</p>

卫青抬起头，道出一句让公孙敖肝疼的话：“破奴力气最大，连阿稚都晓得。”</p>

“阿青，咱们才是一起的！”</p>

“都在郎君的畜场，何须分得那么清楚。”卫青跳下木栏，拍拍手，“魏叔说过，领兵打仗不能单靠勇武。阿敖该多习字，和我一起学兵法。”</p>

公孙敖看着卫青，似不能理解。</p>

在他的理解中，想要做将军就必须勇猛，不勇猛如何带军杀敌？</p>

“我不是说勇武无用。”卫青皱眉。他终究太过年少，道理存在脑海中，想要用语句准确的表达出来却不是那么容易。</p>

阿麦转过头，开口道：“阿敖，弋弓和牛角弓哪个强？”</p>

“自是牛角弓。”</p>

“我们和阿青用弋弓射鹰，护得鸡雏和鸭雏，你一人用牛角弓能做到吗？”</p>

公孙敖想说能，话到嘴边，终究没能吐出，泄气地摇了摇头。</p>

“这就是了。”卫青用力拍手，“我们用弋弓，轮番射箭，合力逼退两只黑鹰。阿敖用牛角弓，纵然射中一只，不等再拉弓，另一只黑鹰就会飞落。”</p>

赵信几人6续走过来，听到卫青的话，脸上有明悟也有不解，还有些许的不以为然。</p>

“你们若能拉开牛角弓，就无需等到媪至才能杀鹰。”赵破奴道。</p>

“对！”公孙敖双眼一亮。意识到自己是在赞同谁的话，立刻沉下表情，扭头闭嘴不再言语。</p>

“我没说个人勇武无用。”卫青严肃道，“我只是劝说阿敖习字学兵法，这样才能杀更多敌人。草原上有那么多匈奴，纵然是再勇猛，一个人杀得完吗？”</p>

童子们围拢在卫青身边，大声表示阿青说得对。</p>

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抓头。貌似是他们没转过弯，想得还没有这些孩童深远？</p>

妇人们搬出木盆，准备鞣制羊皮。</p>

熊伯带着青壮从仓库取出工具，准备再造一个新圈。</p>

魏同随赵嘉北上，魏山留在畜场里，听到童子和少年们的争执，会心一笑，决定下次给卫青讲魏太守鏖战须卜氏，屠灭其麾下别部的战事。要是他没记错，赵功曹即是在那场战事中立功，一刀砍下匈奴什长的人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