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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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凝视着她的时候像是迷雾重重的深渊, 让人看不清也探不到。</p>

“你除了喊我的名字还能做点儿什么？”他嘲讽地对着她说, 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让她顿时无措。</p>

她眼角挂着泪, 鼻头通红, 可怜又可恨。</p>

“说话。”他伸手一揽她的腰肢，将她勒向自己的胸膛。</p>

睫毛一颤，她闭紧了双眼。</p>

“为什么要离开我。”他的手掌心熨烫着她的腰肢，火辣辣地疼。</p>

终于，她的气息里飘出了一丝呜咽声，像是弃甲而逃的士兵, 丢了城，失了心。</p>

十四岁的阿媛哭起来是委屈的，眼眶一红, 泪珠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让人突生愧疚。二十岁的她, 哭得极为克制，咬着唇双眼含着泪，抑制住飘出喉咙的哭声, 让人……更想欺负她。</p>

他低下头，靠近她一寸……</p>

她看着他，毫无躲闪, 也没有余地可躲闪。</p>

柔软而冰冷的唇落了下来, 像是流水抚过了河边的青草, 凉凉的，透着一股肆意的味道。他的手箍紧了她的腰，两人之间除了空气再无其他，他拼命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挤入自己的胸膛。</p>

眼睛一眨，有泪水滚落在了唇边，湿湿的，带着粘腻的味道。</p>

他放低了身子，将她压在了床上。她的睫毛开始迅地颤抖，像是被狂风肆虐过的小草，又无助又受伤。</p>

“还是不愿意？”他轻笑一声，声音吐在了她的耳廓，热得烫。</p>

“6斐，别这样。”她带着鼻音说道，双手搭在床上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p>

“最后一次问你……”他的大手抚过她的丝，温柔又多情，“还是不行吗？”</p>

六年前，除了最后一步，他们什么都做过了。若不是她临阵脱逃，她和他的孩子估计都能打酱油了。</p>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眸光闪闪，语气却没有丝毫的退让：“6斐，不要……”</p>

还是那句话，名不正言不顺，她不能自甘下贱。</p>

“好。”他手一抬，松开她。</p>

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背对着她往外走：“看在同乡之谊的份儿上，我可以留你在府中做事，只是有一点……”</p>

他顿了一下，站在暗室的门口，声音沉得像是从谷底出来的：“从今以后，你不准离开大司马府，也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p>

她要与他斩断纠葛，好，他成全她。</p>

衣袖一挥，他消失在一片白光里。</p>

身后，她跪在床上，拽紧了被他撕破了一角的衣裳，垂不语。</p>

……</p>

新来的仆人都是要从粗活做起的，做得好了，得了主人家的青眼便可擢升到内院，也算是有了体面。</p>

阿媛来的时候身体本就有些不好，加上又去暗室那样阴冷的环境走了一遭，病势一直没有好全。可为了不给许伯添麻烦，她强撑着身体做活儿，劈柴打水，这些小厮能做的，她也能做。</p>

许秋看不过去，暗自里给她送了几回药，私下里又请许伯关照她别让她做太累的活计。</p>

“这姑娘身体不行，我也不敢让她太累，倒是她自己很勤快，平时也不说闲话，是个实诚人。”许伯难得这样夸奖一个人，想来是真觉得阿媛不错。</p>

“反正多看顾着她点儿，要是她有什么情况记得第一时间来告诉我。”许秋道。</p>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难不成是获罪的官家女子？不然怎么和大司马还有关系，两人看起来关系还很不一般。</p>

许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知道太多。如此，许伯自然也不好再问下去。</p>

秋去冬来，转眼间便在大司马府中待了两个月了，如6斐所期盼的那样，她一次也没有在他的面前出现过。</p>

“阿媛姐，快来看咱们新的冬衣，可暖和了！”小乐领着两套新衣裳走进来，笑着说道。</p>

阿媛上前，摸了摸衣裳，知道这料子并不差，估计里面的棉花也是好的。</p>

“不愧是圣上面前最得宠的臣子，咱们以前在郡王府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的衣裳呢。”小乐拎着衣裳在身上比划，十分满意。</p>

阿媛神色黯淡了下来，似乎又走神了。</p>

“对了，刚刚我还听前面的小厮说呢，说圣人要意指一位公主给老爷。”小乐低头摸着衣裳，道，“不知道这等好事儿会落在哪位公主的头上？想来圣上的女儿可真够好命的，咱们老爷这样的人物可不多见啊！”</p>

“……是吗？”</p>

“对啊！”小乐点头，抬起头一看，阿媛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一层，关切的问道：“阿媛姐，你又不舒服啦？”</p>

阿媛抬手抚了抚胸口，那里隐隐作痛。</p>

想来，这世间也只有公主能与他相配了吧。无论是清水村的村姑阿媛，还是大司马府里的奴仆阿媛，与他之间的距离就犹如天上的王母娘娘用簪子划开的银河。</p>

“真替他高兴。”她唇色泛白，嘴角微微扬起。</p>

“谁？公主吗？”小乐歪着脑袋看她。</p>

阿媛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换了新衣就赶紧出去吧，一会儿邹妈妈又要来催你了。”</p>

“哦。”</p>

小乐换上新衣裳，高高兴兴地出了门。房门被掩上，房里的人转头趴在了床上，闷头流泪。</p>

哭什么？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她告诉自己，即便不是公主也会是其他人，她此时的失落毫无道理可言。</p>

哭完了，擦过眼泪，她起身打开房门。</p>

她虽然从不出现在6斐的面前，但却时时刻刻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p>

“圣上又赐了老爷一座大宅子，似乎是在城南……”</p>

“老爷去军营了，估计得晚上才回来。”</p>

“下雨了，老爷今天像是骑马出去的……”</p>

“老爷出门了……”</p>

她生活在他的影子里，耳朵里灌满了他关于他的消息。</p>

正当这些消息冲淡了之前那事儿对她的影响，突然有一天，公主真的驾临了大司马府。</p>

府中的奴仆跪迎在两侧，一群人走了进来，宫女太监们护着一位身穿华服的少女从正门进入，她穿着镶了宝石的鞋子飞快地从阿媛的面前走过。</p>

“子明！”她唤着他的字，像只蝴蝶一样朝他飞了过去。</p>

他穿着随意的衣裳，大步走来，拱手行礼：“6某见过公主。”</p>

“听说你得了一副价值连城的字画，我特来瞧瞧，方便一观吗？”公主的声音很是娇俏，带着少女的骄傲和可爱，清脆动人。</p>

“请。”他侧开一步，让开了路。</p>

两人前后脚离开，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许伯才喊他们起身。</p>

“各自去忙活去吧。”许伯道。</p>

“是。”</p>

小乐凑到阿媛旁边，问：“你看清楚公主什么样了吗？”</p>

阿媛摇头。她匍匐在地，只看到了繁复的衣裙下那一双华丽的鞋子，鞋的主人似乎心情急迫，像是在花间采蜜的蜜蜂，飞舞着就过去了。</p>

“你俩，上茶去。”许伯看着落在后面的两人，开口喊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