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答应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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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水卿卿进来开始，梅子衿半敛着眼睑喝着茶，似乎周边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只在听到她爽快的一口应下后，握茶杯的手微微一紧。</p>

至今他还记得，那日灵堂里，她站在兄长的棺柩前，执意要为兄长梳最后的入殓髻，以示她不再二嫁的决心。</p>

可事情堪堪过去两个月，她就改变心意，愿意再嫁的么？</p>

梅子衿当然知道，依着她的聪明，知道侯府容不下她，所以才会答应出嫁。</p>

但她有没有想过，一旦婚事答应下来，就不能悔婚更改？！</p>

而且，她再难有育，若是让夫家知道，她不能生育，日子无疑是在刀尖上过……</p>

如上次听陆霖说起她再难生育时那般，梅子衿的心口不可抑止的再次揪痛起来……</p>

另一边，老夫人欣慰的看着水卿卿，慈祥道：“你有何条件，只要是咱们侯府能办到的，一定依你！”</p>

水卿卿按下心里的寒意，淡然笑道：“我大姐二姐马上就要出嫁了。希望老夫人能多留我在侯府几日，等两位姐姐风光出嫁后，再把我嫁出侯府。”</p>

‘嫁出侯府’四个字，水卿卿说得特别沉重。</p>

她知道，所谓嫁人，不过是因为这侯府已容不下她，大家都如白凌薇一样，都盼着早日赶她离开。</p>

看着屋内一个个眼巴巴盼着将她赶出侯府的人，水卿卿心里嘲讽冷笑，在这些人眼里，个个都以为她贪恋的是侯府的无上荣光与富贵，可却不知道，她内心有多嫌恶这里的一切。</p>

若不是为了昀儿，她只愿一辈子不要踏进这里才好。</p>

闻言，梅子衿终是忍不住抬起眸子，冷冷的看向下首端然而坐的水卿卿，深邃的眸子里深沉如渊。</p>

她静静的端坐在那里，神情间，既没有对侯府众人所做所为的失望愤恨，更无一丝留恋不舍，形容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对今日的说媒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更是没将侯府众人看在眼里过，微微上扬的嘴唇，看在他的眼里，更是带着无尽讽刺的味道！</p>

他心里微微一滞，她对这里的一切，竟是这般的漠然无情么？！</p>

而听了水卿卿的要求，老夫人也怔了怔。</p>

老夫人原以来水卿卿会提出很难办的要求，以退为进的拒绝婚事，没想到，她不仅一口气答应再嫁，所提要求也是合情合理，没有半点让她为难。</p>

这般看来，她并不像传言所说那般，与子衿不清不楚的纠缠啊。</p>

如此，老夫人倒是犹豫起来了。</p>

那媒婆佩妈妈见水卿卿自己同意下来，欢喜的谄媚笑道：“表小姐不要担心，佩妈我一定会为你选门最好的亲事，三日后给你准信！”</p>

看着佩妈妈谄媚的样子，水卿卿仿佛又看到当年替自己和王家说媒的那个媒婆。</p>

当时，那个媒婆不是天花乱坠的说着王家如何如何的好，可结果呢……</p>

悲痛的往事再次涌现心头，水卿卿压下心头的不适，起身告辞，任由老夫人她们继续商议她的婚事，好似一切皆与她无关……</p>

出了世安院后，小喜着急道：“小姐不是说，左右不过一年就会离开侯府，怎么又在这个时候答应了侯府为你安排的婚事？”</p>

水卿卿心里一片悲凉，苦涩笑道：“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连老夫人都相信了传言，不敢再让我久呆在侯府，若是我在此时拒绝再嫁，岂不让她们更加以为我是对侯爷贼心不死。如此，还不得连夜赶我们主仆二人出府？”</p>

“而大小姐二小姐马上就要出嫁，若我在此时被侯府赶了回去，只怕会连累两位小姐的婚事。所以，这个时候，不管她们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一切，只等两位小姐安然出嫁后再说。”</p>

小喜看着她，心痛道：“可如此一来，小姐自己就要受委屈了。方才那媒婆说的几户人家，虽然家世都挺好，但娶小姐过门，不是纳妾就是续弦，没一个正经的……到时一旦定下来，小姐就得非嫁不可了。”</p>

想着自己前两次的婚事，水卿卿心里涌上无尽的酸楚，悲凉笑道：“你放心，如今就算我愿意嫁，只怕这京城，也没有几个愿意真娶我——我的婚事那里会如此顺遂的。”</p>

话虽这样说，可水卿卿心里却像个无底洞似的，没有一点着落。</p>

万一有人，看中了侯府的势力，想与侯府攀上关系，愿意娶自己怎么办？</p>

她只想带着昀儿离开，不想再惹事非上身，所以，婚事当然不能成。</p>

心烦意乱的回到听笙院，昨晚一夜没睡的水卿卿，头晕脑涨的刚要躺下歇息，汤婉晴来听笙院找她了。</p>

汤婉晴性子温和，为人和善，从不欺负她们，是几位姨娘里，小喜最喜欢的一个。</p>

想着水卿卿正是愁苦不堪之时，汤姨娘此时来正好陪她说说话，开解开解她，所以，小喜欢喜的径直将她往水卿卿的卧房领，一边道：“姨娘来得正好，我家小姐正苦着，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p>

可水卿卿看到推门进来的汤婉晴，眸子却沉了下去。</p>

汤婉晴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将里面的红梅饼端出来搁到水卿卿面前小几上，关切笑道：“这是我用今年的新梅亲手做的饼子，不是很甜腻，妹妹吃一块尝尝。”</p>

水卿卿看着碟子里精致好看的糕点，勾唇笑道：“姨娘真是好巧的心思，连红梅都能拿出来做花饼，这份巧思——无人能及。”</p>

嘴上这般说着，可水卿卿却伸手将糕点推开。</p>

汤婉晴脸上神情微微一滞，下一息却是语带怜悯的轻声劝道：“我知道妹妹心里不好受，平白无故的受着这些冤枉……若是你不想嫁人，何不去求求……侯爷？！”</p>

听到她提起梅子衿，水卿卿不由的再次想起，先前自己被白凌薇欺负得吐血晕倒后，醒来时，她也一直这样劝着自己，告诉自己，梅子衿一定不会答应白凌薇的建议，让自己嫁给白俊峰的。</p>

当时，她尚未感觉到什么，以为她是为了让自己定下心来的劝解话，可是自从发现一些事情的真相后，她才明白，汤婉晴所说一切，并不是偶然为之。</p>

她似乎是看穿了一切，料定了梅子衿不会答应白氏兄妹的建议，更是怂恿着自己去相信信任梅子衿，去与他走近……</p>

可是，汤婉晴不会不知道，依着她如今的身份，与梅子衿每走近一步，就是向危险靠近一分，乃至于如今，连她在侯府的立身之地都没有了……</p>

抬眸静静的看着一脸虔诚的汤婉晴，水卿卿凉凉一笑，缓缓道：“为什么要去求侯爷？难道姨娘也相信了那些传言，以为我与侯爷有奸情，笃定侯爷会帮我？”</p>

汤婉晴一惊，眸光惊慌的看着一脸淡然的水卿卿，讪然笑道：“妹妹说那里的话，那些传言我一句都不信的……我只是觉得，侯爷是侯府当家人，只有他能帮表小姐说上话了……而我，人微言轻，即便想帮表小姐，也有心无力……”</p>

“方才姨娘与侯爷皆在场——若要帮我，方才就帮了，不必等到现在。”</p>

水卿卿一语双关的话，让汤婉晴的脸色彻底白了。</p>

而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汤婉晴神色大变。</p>

“汤姨娘，我知道你仇恨的人是白凌薇，可你若要拿我当枪使，去帮你对付白凌薇，只怕找错了人——”</p>

“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在这侯府就像无根的浮萍，无依无靠，如何与娘家势力庞大，又有子嗣傍身的白凌薇相抗衡？！所以，姨娘还是对我死心吧，另寻其他人才好！”</p>

从得知汤婉晴一年前小产的事情后，再想到每次提起她小产的事，汤婉晴压抑的恨意，水卿卿终是确定了一些事情。</p>

汤婉晴很喜欢缠枝花，几乎每件衣服的袖口衣领都绣着，而那日在坟山上推水卿卿下马车的那个黑手，水卿卿没看清楚，却隐约记着看到了一角绣着缠枝花的衣袖……</p>

之前，她也怀疑过汤婉晴，却又想不到她的动机——自己与她无怨无仇，甚至那时，她们连话都没正式说过一句的，她为什么要害自己？</p>

后来她终于明白，汤婉晴恨的是白凌薇，她并不像嘴巴上说的那般，说自己的小产是福薄，反而坚定的认为，是白凌薇害得她小产失去了孩子。</p>

所以，汤婉晴也恨昀儿，恨在坟山上救了昀儿的她，才会在马车上趁乱将她推下去……</p>

闻言，汤婉晴彻底变了脸色，眸光沉沉的看着水卿卿，勉强扯出笑意道：“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我都听不明白了……”</p>

“姨娘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白玉盒子是侯爷送过来的，所以故意当着大家的面，向我借薄荷膏？！”</p>

拦下她的话，水卿卿眸光冰寒的看着神色大变的汤婉晴，冷冷笑道：“姨娘是想以此事激起白凌薇对我动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白凌薇禁足，姨娘尝到了报复的甜头，只是没想到，被你当枪使的我，也不能幸免的要被赶出侯府——姨娘如今可是舍不得我这杆还算好使的枪了？”</p>

暖和如春的屋子瞬间冷如冰窟，空气都仿佛被凝固住了。</p>

一向温婉和善的汤婉晴，周身散发着可怕的寒戾之气，苍白着小脸咬牙恨声道：“对，你说得没错。我恨白凌薇，我的孩子就是她害死的，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一定会为我那可怜的孩子报仇——不论是她，还是那个野种，我都不会放过！”</p>

‘野种’两个字，让水卿卿全身一颤——</p>

难道，汤婉晴竟是知道……昀儿不是梅子衿与白凌薇的孩子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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