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现实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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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着急，我不会接近你的，普吉老师还说过，你们东方人的拳脚很厉害，我可不会轻易上当受骗，我会隔着这条马路，一次次从空中俯冲而下，慢慢打死你！我不会给你还手的机会！而这条线，不论它代表什么……现在它帮不了你！”</p>

它在半空中轻轻将毛线一抛，要把它抛去极远的街尾。</p>

阿嬛立马从马路下钻了出来，她惊慌失措地看着风雨飘摇的夜空中，被狂风暴雨吹得东来西去的毛线。</p>

猎物不再打算躲藏，普吉要继续放血，要一举彻底杀死穷奇。</p>

慌乱之下，阿嬛解开了身后的拉链，想要以穷奇之身的双翼来包住柔弱的凡人肉躯。可是她惊讶地发现——她的翅膀长不出来了。</p>

“为什么？你们听话呀……给我听话，快来护住我！”</p>

她拼命指挥着肩胛骨的肌肉，可是背脊凉飕飕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翅膀！</p>

不光如此，她还感觉身体在一点点变小，变成短手短脚，变得更加无力，但更加健康。</p>

预想中钻心刺骨的血针，此时却放了她的鸽子，压根没来。</p>

因为，叶北来了。</p>

叶北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披上了新的猎人衣装。</p>

“主子，往我身后去。”</p>

嬛婍两眼失神，刚踏出一步，差些滑倒，她低头看着路面，在叶北的身后留下了一条湛蓝的冰路，还有一根隐藏在冰面下的黑线。</p>

阿嬛：“你找到了！你真的找到了！”</p>

叶北：“嗯，找到了。”</p>

嬛婍抿着嘴，柔弱的女身也让她变成了一台眼泪制造机，这并非她本愿，而是肉身的神经节与脑组织和信息素在下达自我保护的流泪命令，要阿嬛来解释，她肯定得这么说。</p>

叶北牵动着绳线，以它为媒介肆意释放着白龙之力，丝线中透出寒气，也将血雨冻成了一片冰雨。</p>

普吉在半空慌乱地拍打着肉翅，要躲避叶北手里的丝线，从线头上，它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p>

在零下百余度的低温环境中，除了部分微生物以外，没有什么动物能活下来。</p>

它为了避开这条致命的丝线，要往更高处飞去，刚想做直线爬升。</p>

叶北松开线头，从猎人衣装中取来一柄飞刀，狠狠掷出！</p>

砰——</p>

——飞刀命中目标时发出的动静好比惊雷。</p>

普吉被叶北打落，摔在地上，脑袋缺了一半。</p>

待它头颅上的圣焰被雨水浇熄，它又恢复了神智，变得气焰嚣张。</p>

“哈哈哈哈！你杀不死我……连老天都在帮我！痛苦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尽管试试吧！卑鄙的猎人，你已经没有其他手段了，只要躲开你那只古怪的右手，我就能活下去……”</p>

叶北从兜里取出一把飞刀，交给阿嬛。</p>

“来，试试手。”</p>

嬛婍面露难色：“我没练过这个……”</p>

叶北嫌弃道：“都叫你多学习多运动了，你看我，每天恨不得变成步步高学习机。哪像你一样，凶兽还会被吸血鬼打哭。”</p>

嬛婍不服气，拿着飞刀，投向嚣张的血族。</p>

绵软无力的刀子叫普吉一巴掌掀开。</p>

“没用的！”</p>

砰——</p>

叶北紧跟着补上一刀，银刀裂开的声响好似子弹出膛——普吉的脑袋又碎了。</p>

他和阿嬛说：“继续。”</p>

在生与死的循环中，普吉一次次享受着爆头碎心之痛。</p>

不过一分钟，叶家父女手里的银飞刀扔光了。</p>

普吉穿着粗气，在欲仙欲死的痛感中渐渐变得麻木，它看到了一线生机。</p>

“猎人……你们已经没有武器了，哈哈……”</p>

笑声戛然而止，它两眼发直，说不出一句话。</p>

——叶北解开猎人衣装的扣子，露出内袋挂钩，里边整整齐齐密密麻麻摆放着一排排小飞刀，十个一组，共计三十组。</p>

叶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继续，永远保持一颗学者的心。”</p>

嬛婍努努嘴：“我怀疑你从乔治那里弄来这么多银器，是为了拿去卖钱。”</p>

飞刀教学仍在继续。</p>

嬛婍投出刀子，收效甚微：“乔治呢？我们在这儿浪费时间，乔治怎么办？”</p>

叶北投出刀子，效果拔群：“在这座变幻莫测的迷宫里，我也找不到他，除非他像你一样，能及时给我留下【线索】。而且，天快亮了，这头血族身上的味道非常恶心，我不敢保证孟婆汤对它有效，从它的恢复力来看，只有阳光能杀死它，只要拖住它，不给乔治添新的麻烦，就是我们的胜利。”</p>

嬛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想到了血族的魂威，那是一种极为危险的，不可察觉的强力攻击。</p>

“看不见的魂威呢？要怎么处理？”</p>

叶北内心也没底，呢喃着：“直至十分钟之前，我能看见远处连枝的身影，她没有遭受攻击，我和你也好好的，如果乔治已经被这种不可视的魂威杀死了，它会主动来找我们的。”</p>

……</p>

……</p>

街道的另一头。</p>

苏连枝往叶北的方向狂奔，她的速度极快，四周的景物鲜有往后移动的迹象。</p>

她埋怨着：“为什么出国旅游还给我准备这种跑步机！”</p>

跑着跑着，连枝停下了，她捂着脸，十分为难的样子，看着墙上的冰面，还有冰面上丈夫的留言。</p>

【去找乔治，女儿有我照顾。】</p>

苏连枝深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脸蛋，调转方向，朝着另一头继续进行热身运动。</p>

……</p>

……</p>

雨夜之中，乔治孤身一人，踱步前行。</p>

大部分猎人的魂威都登记在册，桑丘是他的学生，他也自然知道学生魂威的特殊之处。</p>

桑丘的魂威名为【呐喊】，它多用于桑丘作彩粉画时，对画作线条和颜色的调整处理——对了，这位学生的主业并不是绘画，而是一位植物生物学研究者，《猎灵手记》和《血液收获指南》上的例图，大多为桑丘所画。</p>

“现身吧。你的时间不多了。”乔治低头看着手表。</p>

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天就要亮了。</p>

回答乔治的，是一颗冰冷的子弹。</p>

消音手枪的弹丸在雨幕中撞击着一根根雨水的线条，无规律的乱动跳弹反复弹射，朝着乔治的后心射来。</p>

铛——</p>

它打碎了乔治背后的胯兜，钻进温彻斯特的红木把手，将乔治的爱枪打得断成两截。</p>

“老师。”桑丘刚从侧墙冒头——</p>

——乔治抬手便是一发灭灵弹，不留分毫情面。</p>

雨水再一次帮助桑丘，让这发对人类的防爆弹头轰中乔治的胸口。</p>

“呸……”乔治狼狈踉跄地退开几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p>

“乔治老师。”桑丘眼神中有无奈，“我并无恶意。”</p>

“放你娘的屁……”乔治扔了枪，换上两把猎刀：“你想杀死我，还把自己变成了血族。”</p>

桑丘一身便服，只有一顶大风帽还标注着他的猎人身份。</p>

“很多人都想杀你，老师。此时此刻，我只想和你谈谈。因为你我都明白，你时日无多。”</p>

乔治挥刀向桑丘砍去——</p>

——桑丘单单挪了一步，地面变形拉伸，两人的距离纹丝不动，近如咫尺，远比天涯。</p>

桑丘脱下了帽子：“老师，你曾经教导过我，要认清现实随机应变，还和我说，我的魂威如此孱弱，和我的肉身一样，温柔得不像是猎人或杀手，不适合担任风帽的工作。可是我听闻了老师的生平事迹，难以遏制那颗对理想的追逐之心。于是……我开始为猎人作画。但事到如今，我觉得，老师你才是认不清现实的那个人。”</p>

乔治换了飞刀，可效果还不如子弹。</p>

桑丘从路旁拉来一把雏菊盆栽，将乔治连番飞刀攻击尽数弹开。</p>

乔治怒道：“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p>

桑丘摇摇头：“不错哦！不错不错不错！真不错呀！回答得【果决】又【正义】！可是啊！……老师，整个夜莺本部，整个风帽都接受了吸血鬼的馈赠，唯独你没有接受它，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狂妄？是什么让你拒绝了这份永生的馈赠……英国是个资本主义国家，为皇室服务，风帽最大的投资人是保程保险有限公司，它拥有世界排行第一的银行和金库，我们每一天打出去的子弹，使用的银器，都是从商人手下一个个劳动者身上取来的利润，榨来的钱财，是红彤彤血淋淋的人血。看看你，没了称手的枪弹，就像是血族没了牙和翅膀……与凡人无异。”</p>

乔治两眼失神……</p>

桑丘接着说：“老师，我们和血族没有任何区别，除了风帽天职，程序正义以外。如果有一天，猎人和血族一样，都变成了异类，你是否也会向猎人开枪？</p>

可能你早就发觉了猎人们身上的变化，他们变得昼伏夜出，身边也跟随着不清不楚的伙伴。你可不能将这件事全都怪罪于【无面】。</p>

我们是猎人，是超凡者，在中古时代，我们是祖国最早的生物实验受试者。</p>

安布欧是你的私人医生，他最清楚你的身体状况，也明白你为这个【清静纯洁】的国度付出过什么……你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他想将你的生命留在这片故土，让你和死神永远绝缘。”</p>

“可是……”桑丘举起消音手枪：“你却用【程序正义】将安布欧杀死了。”</p>

乔治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所做的都是错事。</p>

桑丘怒道：“玛格丽特为了保持猎人【隐形职业】的特性，贡献了大半辈子的青春年华，一个人抗住了生活和猎人要务的重压，将孩子们拉扯大，这简直是神迹，如果是我每天冒着生离死别的精神压力给孩子们念睡前故事，我绝对做不到！而玛格丽特，她只是想追求理想中的生活，想要多一点时间……可是你也用【程序正义】杀死了她。</p>

——而我！桑丘??6??1潘沙！</p>

你忠实的小跟班，为你画出妖魔鬼怪，为你整备私人武装的仆人，听了你的话，我开始追逐我自己的理想，追逐人类进化的究极课题，追逐一个梦，在梦里，我这样软弱无力的性格，只能在你身后摇旗【呐喊】的人，也能活出自己的风采！我一次次地向你【呐喊】，原本你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在病床上安度晚年，可你却听而不闻视而不见！</p>

开膛手杰克！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吗？你又知道【猩红丧钟】的【猩红】是什么吗？你那五百来年的寿命，又是怎么一回事呢？！”</p>

桑丘喊出开膛手之名时，乔治连枪都握不住了。</p>

——2014年12月，《独立班》报道称，在开膛手谋杀案的现场，杰克本人的披风斗篷上收集到的DNA检测样品分析中，该人类体内拥有314.1C的关键基因突变。</p>

——猩红，以猩猩猿猴的血液呈暗红色而得名，是代表人类文明传承之物，是火焰的颜色。</p>

这就是乔治的肉身。</p>

这也是乔治的精神。</p>

它们合二为一，构筑了猩红丧钟。</p>

“你我皆从猿猴走兽而生，因血而为人，因血而非人，因血而胜人。你早就不是人类了……乔治老师，你和我们一样，都是【种族主义者】。”</p>

桑丘拉开枪械的撞锤，他的射术精湛，包括之前的跳弹弹道操作，以及此时四平八稳的稳固射击持枪姿势，都是他从乔治老师身上传承的一生所学。</p>

桑丘祈求着，流下泪来，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像极了普吉：“乔治老师，和我说说话吧，给我指明方向，此时此刻，我和我的学生普吉一样，离开了指路的灯塔，在一片茫茫大海中找不到归乡的方向。你一直都是猎人们的旗帜，我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清晰可辨的答案！来让我扣下扳机!”</p>

弯下腰，乔治从地上密密麻麻的雨线之中，捡起了雷风恒。</p>

他的眼神清明，充满杀意。</p>

“你是血族，我是人类，我们是天敌。”</p>

——乔治·约瑟夫一动不动。</p>

他要将是非分开，让黑白分明。</p>

“我看见的是巨人，不是风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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