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父亲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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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弟弟的货车丢失后，父亲就一病不起。我很想抽时间回家看看父亲，陪他说说话。但是现在石子还没卖完，成涛出去的时候，我要守着厂子。成涛说没剩多少石子了，大概还有两车，处理完后就陪我一起去看望父亲。一天晚上，我突然梦见了父亲，父亲穿着他那件蓝色的中山服，头上带着他那顶蓝色的帽子，手里提着他那个黑色的手提包，正向着我们的碎石厂走来。啊，父亲来了，我急忙迎过去！一下子醒了，才发觉是在做梦。

但是，第二天，成涛急匆匆的跑回家，把我们床上的被子抱着就走，他边走边说：“晓芳，你父亲在县城医院住院，我去去就回，你今晚再去看他。”啊，昨晚这个梦是在告诉我父亲会出事。我心里十分担心父亲过不了这个坎，弟弟买车的五千五百元是父母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五万多元，买车时把存的钱从银行里取空，就像掏空了父亲的心一样，本来就病弱的身体，再碰上这样的打击，父亲默默地承受着，纯碎是被儿女们活活的气死的呀！我心里非常的自责，要是当时把母亲说的话多想想，买一辆正规的车，也许父亲就不会生这一场大病了。

下午，成涛回来了，说父亲在输液，鼻孔里还插着氧气管，眼睛紧闭着，成涛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成涛说父亲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叫我不忙带女儿紫馨去。晚上，我去看父亲，想到平时父亲喜欢吃水果，就在医院旁边给父亲买了一个菠萝，顺便叫卖家切成了薄片。

当我走进病房，看见父亲真的和成涛说的那样：挂着吊瓶、插着氧气管、紧闭着双眼，慈祥而安静的躺着，仿佛没有一点怨言。我站在旁边静静地望着父亲，心里却焦急的盼望父亲能赶快醒来，想和他说说话，想告诉他都是我考虑不周造成的，叫他养好身体，今后我一定要挣到这笔钱还给他。

我在病房陪了父亲两个小时，父亲始终紧闭着双眼。后来，弟弟和他的同学来了，病房一下热闹起来。可能是闹声惊醒了父亲，父亲睁开双眼看着我，父亲终于醒了，我很高兴，说：“爸爸，我拿菠萝给你吃”，我拿来牙签喂着父亲吃菠萝，父亲吃的好快啊，很饿的样子，一不小心还把牙签咬住了，看着父亲吃得很不对劲。弟弟去把医生叫来，医生说：“你父亲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我心里好难过，父亲虽然睁着眼睛看着我，却不认识我是谁，父亲很快就把整个菠萝吃完了。弟弟叫我回去，说今晚由他守着父亲，叫我明天再来。

回到家里，我在心里默默地为父亲祈祷，希望父亲的身体能够好起来，希望他这种状况只是暂时的。

第二天，我把紫馨也带去，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很有可能这是见父亲最后一面了。

来到病房里，弟弟说父亲今天早上六点多钟醒了一次，他自己把氧气管摘掉了，感觉病象好了似的，还和弟弟说了许多话，叫弟弟别担心。弟弟对他说我昨晚去看过他，问他记不记得，他说不知道。他对弟弟说想吃稀饭，叫弟弟出去给他买稀饭，弟弟把稀饭买回来，就看见父亲又闭上双眼躺在床上，却怎么也叫不醒。弟弟赶忙叫医生来插氧气管，挂吊瓶，但还是没醒，医生叫我们做最后的打算。

我昨天就一直想着父亲醒来和我说话，早知道今天早上父亲会醒来，我昨晚就不回去了，我真后悔，父亲临死前没和我说上一句话，这是我一生中最遗憾的一件事。有谁知道呢，父亲在家里扮演的是母亲的角色，因为母亲常常在地里干活，父亲病休在家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我带着紫馨去娘家住那么久，全靠父亲帮我照看紫馨。他对儿女的情感不比母亲的差，不亚于母亲。

这时，二姨也来了，看见父亲的状况，立刻大哭起来，一边大声诉说着父亲对她的好，她说：“哥啊，我很小就没了父亲，是你和姐姐帮我交学费读书，给我买新衣服穿，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叫上我，这么好的人，老天啊，你怎么忍心带走他呀......”，二姨在悲痛的哭诉，紫馨也在哭，我也在流泪，我看见父亲的眼角挂着眼泪，他心里明白，亲人们都舍不得他离去，但是，他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们了，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

母亲也非常悲痛，她要把父亲的遗体运回老家土葬，她说父亲辛苦了一辈子，不能火葬。但是，当时有个政策，单位上的人死了必须火葬，家属要拿出火葬证明，才可以领到抚恤金，母亲因为坚持要把父亲土葬，就没有领到抚恤金，所以后来过得很辛苦。

父亲的遗体运回家停放了两天，第三天就出殡了，那天来了许多亲戚朋友，大姑的女儿慧姐也来了，慧姐现在穿得像个城里人，她当年没去顶我父亲的班，现在过得比我还好。出殡的时候，凡是晚辈都要跪在父亲遗体面前磕头告别。随着阵阵伤心的哭声，父亲就和我们永别了！父亲被安葬在我家旁边的小山上，坟前有一条小河围绕着小山，我们只要站在家里的院坝边上就可以看见父亲的坟，风水很好的样子。安息吧！敬爱的父亲！女儿会懂事的。

父亲过世了，母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家里，就想在家里多陪母亲住几天。父亲出殡后的第三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家里的瓦房漏水，房后的水沟排水不好也往屋子里灌水，父亲在世时，都是父亲去房后看排水渠，看着屋子里灌了满地的水，我心惊胆战的。想想母亲一会儿说把钱存来买彩电，一会儿说存来建新房子，她都十分犹豫，唯独给弟弟买车她却同意了。我不知道，父亲去世后，弟弟是什么想法，后来听母亲说弟弟在买车之前，就向母亲要了两千元，说是和同学去绵阳做生意，结果生意没做成，回来却一分钱也没有了。我就知道，父亲的去世，就是因为存的钱被取完了，伤心过度造成的。现在，我在想着去厂里帮母亲问一下，究竟能不能领到抚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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