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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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弯腰看了看，石敢当的背面果然有个旋儿，很漂亮，有点儿像银河系。</p>

“是有个旋儿。”</p>

“你和这块石头有缘分，是我一对儿扛回来的。”</p>

“啊……”</p>

有点儿昏头！</p>

这可前所未闻，尽管表嫂、其他嫂子们，侄女、孙女们，都曾经指指点点、品头论足、或明说或暗示地让她意识到：在那个当年，她是被捡来的。</p>

“回去吧，路上别耽搁。”老舅低声说：“我在‘老丸子’脚底下藏了块小石头，你出门的时候带着，能用得上。”</p>

“出门？”</p>

他老人家却不再吭声。她也不追问，陪着老舅晒了一会儿太阳，说：“那我回去了。”</p>

爷俩向来如此，反正还有明天。</p>

***</p>

第二件是“核桃爬坡”，发生在她随后返回八角屋的路上。</p>

她走得挺快，路线却很曲折，因为她要踢着一个小石头一路上坡。小石头不断地滚下来，让她乐此不疲地追逐、堵截。</p>

距离核桃园不到百米，她飞起一脚，小石头腾空飞翔，落入石匠村清澈的小河。</p>

石子儿同学，你在小河里不会寂寞，因为你的身边每时每刻都会有不同的水流经过。</p>

如果乐于安居，甘于寂寞，你可以在泥沙里埋头沉睡，水草和浮萍照拂你的床榻，那儿冬暖夏凉；如果你愿意流浪，你可以随波逐流，鱼儿和小虾是你的旅伴，陪你饱览两岸的风光。</p>

多少年以后，你会变得圆滑，某天躺在河岸晒太阳，也许会再次遇见我，也许会被哪个顽皮小子先我一步把你捡起来，改变你的前途，做一个伶俐的弹弓子儿，呼啸着射向一个鸟窝，或者翠英姐家那只讨厌的大鹅……</p>

她正在河边构思着小石头的命运，听见身后有些轻微的怪动静。</p>

一扭头，暼见来路上有三个核桃滚了过来。</p>

不是向下滚，而是向上滚。</p>

这是一条上坡路啊，刚刚那颗石头的运动轨迹不就是鲜活的例子！</p>

她转过身，瞪大了眼睛。</p>

那三个核桃被她发现之后有些尴尬，那个落地慢了半拍的还瑟瑟发抖，见她盯着瞧，它们更加局促不安，彼此碰了一下，匆忙继续前行。</p>

路过她的时候刚好遇到不平的路面，三个核桃蹦蹦跳跳。</p>

她歪歪头，打算换个角度看——得把参照物改一改。</p>

如果歪着头看，就能把它看成是条下坡路，条件是把路边土垅的高度调整一下，忽略掉那排柳树倾斜的角度，忽略掉身后小河流水的方向。</p>

三个核桃一路向前，咕咕噜噜地低声争吵。</p>

狄小七使劲扭着脖子，眯着眼调整角度，努力忽略掉不合理的一面，果然，核桃是在合理地往下坡路滚动了。</p>

她回过身，面对小河端正姿态，掬一捧凉水洗了洗脸，站起来用袖子一抹。</p>

很好！</p>

回去的路上她东张西望，可没再发现那三个核桃。它们可能正在哪儿野餐，也可能一不小心滚到哪棵树上去了。</p>

整个下午，她做寒假作业的时候一直想着问柳的怪客和爬坡的核桃。</p>

某一刻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起身去翻那一架子资料，可折腾了一两个小时，也没找到合理的参考。</p>

那个书架是狄小七的离线浏览器，那些资料有表哥的儿子留下的，有从翠英姐家的储藏室里淘来的。</p>

词典、地图、中学和大学的课本和参考书；各种期刊杂志，科技的和体育的居多；摞起来一人高的报纸和几十本小说。</p>

凡尔纳、大仲马和金庸的小说最有趣，可惜都不是全本，唯一的整套是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朵夫》。</p>

它们的命运本来很简洁，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被卖给收废品的，却被她收藏起来，从此没好命，被翻得衣衫褴褛。</p>

书籍让她比同龄少年提前掌握了不少知识，更重要的是让她学会了调整观察事物的角度，要不然她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怪异。</p>

说“怪异”可能夸张了点儿。不过，今天这样的怪事儿对她来说可是常事儿，要见怪不怪，就只能换个角度看问题。</p>

眼下这第三件怪事儿，该怎么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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