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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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床穿过稀疏的树林，带着尖棱的碎石藏在草丛里，硌得脚底板火辣辣的疼。</p>

旅游鞋已经面目全非。</p>

行者应该配备交通工具，比如一把扫帚，成本不高，起降方便。</p>

前面一面陡坡，目测到坡顶就剩下一片灌木丛了。</p>

雨丝开始飘落。</p>

三人行小心翼翼地跳跃着寻找合适的落脚点，距离逐渐拉大。</p>

“被几只黄蜂吓到慌不择路，联盟是不是选错了人？”</p>

一个苍老却清亮的声音在耳边说话。</p>

左右无人，前面占堆站在石头上向前眺望，后面石榴正在研究到底是该跃过那根枯树干，还是老老实实地绕过去。</p>

狄小七悄悄问：“谁？”</p>

过了一会儿，老者淡淡地说：“是那个小方块儿带你来的吧。”</p>

她点点头，正跃过一蓬荆棘，没注意，一脚踩进粘腻的腐泥坑。</p>

“注意……脚下！”颇有后见之明。</p>

“唉！”老者接着说：“我听到了。别理会什么圣城，可以把它当作是本地人对晶霖塔的憧憬。朝圣者都想找到一条到达圣城的路，可他们并没有到那儿去的确切理由。总有这样令人憧憬的地方，它给人们提供了一个和时间同行的方向。”</p>

狄小七拔出脚来，旅游鞋像腐烂的瓜皮。</p>

老者说，“你们得快点儿，脱离开围堵才是正事儿。”</p>

“他们来了？”</p>

“按你们的速度，到了瀑布就能见到新朋友了。”</p>

“燎人？是什么人？”</p>

“边缘瘴湿之地的丛林部落，溪洞大鬼主算是半个行者。他们竟敢带着虫子进入无人区！唉，也不是一次两次，有人撑腰，胆子自然就大起来。”</p>

他停了一下，一定在摇头，接着说：“你看这片悬球状的积雨云，会有场大雨。注意……”</p>

狄小七正看云呢，机警地一个大跨步，恰恰躲开一个泥坑。</p>

“……脚下，”那声音松了口气，“还是好好看路吧。别告诉他们老人家在这儿，我得下去看看，这胡闹的河水别给谷地人造什么孽。”</p>

老者口气轻松，说完这句就没动静了。</p>

狄小七快走几步，占堆正站在坡顶目瞪口呆。</p>

眼前的陡坡之下是一条河，行进方向被拦腰截断。</p>

石榴赶上来，呀了一声，“我说呢，怎么水声这么近。”</p>

左边陡坡上蓬蓬的红白两色的亮叶杜鹃，杜鹃丛里荆棘藤蔓，花叶之下密不透风，右边一株一株的紫色丁香，树丛里老干新枝，也是盘根错节。</p>

右前方升腾起蓬勃的水雾，高崖垂下一面瀑布，有几十米的落差，水流在峭壁的石棱上激荡。</p>

不告诉他们了，那个老者没有恶意，没准是个“羽士”，一只会说话的老年猫头鹰。何况，他俩正头大如斗——怎么选择接下来的路？</p>

“只能向上！”占堆跺脚。</p>

向上就是沿着坡顶越过那片丁香走上崖顶。湍急的水声显示，崖顶仍然要面对河流，除非那上面有座桥。</p>

石榴挠头，“河水怎么改道了？”</p>

“不知道。白浪没改过道，等高线地图没更新过。”</p>

狄小七忍不住问：“怎么回事？”</p>

石榴回答：“路被挡住了。白浪是悬河在谷地的支流，我们本来不用过河，旧河床比它高出几尺，顺着河床一直走到渡口，搭上一条河工的船逆流而上就能直达五月堡。现在一条支流挡住了去路，只能往上走了，还是要穿过绿屏。哈，虫子们非常热情，想更加热烈地欢迎你。”</p>

占堆没心情，“走吧，距离不要拉开太远。”</p>

三个人沿着坡顶继续前行，石榴打了头阵。</p>

狄小七的假小子劲头儿上来了：不就一座山，我爬过的山比全班同学加起来都多！而且这和被石榴架着飘是两种感觉，她更喜欢这一种。</p>

好不容来到上面，河流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平直延伸，而是从左面流过来，在山崖顶端的自然凹陷处形成了一个直角转弯，在峭壁宣泄而下，还在这片乱石和灌木的坪地上形成几条蜿蜒的浅流，顺坡流下。</p>

她不确定伙伴是否也看清了，在河水拐弯的地方，整齐的长堤并不是河岸，是几面一人多高的盾牌。盾牌花纹狰狞，边缘咬合，紧密地联接成一小截堤坝，将河水堵往这个方向。</p>

人造瀑布！</p>

不过，河水要堵截的好像不是我们，是为了拦住对面的人。</p>

她想起方亭说过的“大家伙”，随即吃惊地想：如果盾牌解体，他们会立即被河水冲走。</p>

她爬上一块大石。远处云层稀薄，树林和山梁上光线明亮，上空除了云朵空无一物，近处的灌木丛影影绰绰，丁香、杜鹃、栀子、蔷薇，五彩的颜色受到了旁边绿屏的压制，在阴影里毫无光鲜。</p>

嗡嗡的声音重现，来得很快，而且更响。</p>

“石榴，这是个圈套！”</p>

她从大石上跃下来，砰地溅出一片水花。还没来及解释，盾牌后面就传来密集的弦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