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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同乡啊，我和记事郎同属河东裴氏的西眷房，只不过和他同宗不同支。西眷房除了凉州各支，还分出去冼马裴和南吴裴，我这一支是久居西凉的，加上我的母家是河间兴胡之女，我算是双河后人，可不敢跟记事郎去攀宗亲。”裴简之目光闪烁，笑嘻嘻地说，“我做我的冰原九流侯，他做他的旸谷中书官，互无交涉。记事郎的亲表在虞公属下不少，公子想必是见过的，和我长得可有相似之处？”</p>
悬圃人摇头，“难道从来没有人注意过你的眼睛？”</p>
“没有，因为雅侯从来没离开过回雁楼一步。”</p>
确实，不就近了细看，很难发现裴简之眼底的那抹淡淡的青绿。即使有人看到，如果不认得这是鼎鼎大名的“雅侯”裴简之，也不会感到稀奇。唐城里虽然黑眼睛居多，绿眼睛、蓝眼睛、琥珀色的眼睛也是所在多有。</p>
悬圃人说：“裴侯喜欢眯缝着眼，选择的座位都是背光的位置；上面那个琉璃阁里光线明亮，却闪烁着各色琉璃的光；这里也是烛光盛大，各种装饰色彩斑斓……想必，这片楼阁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布置。”</p>
“虞公子果然冰雪聪明。”</p>
“雅侯过誉。”悬圃人微笑着说，“‘雅侯’从来没有离开过回雁楼，老裴就不一定了。”</p>
“哈哈，也不错，一座楼又怎么能困得住天马行空。”裴简之说罢假装失言，连忙捂嘴，向库武顿行礼，“说大了，说大了，老裴在上面的毛病不少，在这里可是一心无二，还请见谅。”</p>
库武顿淡淡地问：“既然是个秘密，为什么要说出来？”</p>
“我在首相这里没有秘密。也为了委托公子转禀虞公，裴简之在冰原的京兆活动，其实是在龙心首相的手心里活动，理应没有秘密。”</p>
悬圃人指了指那封信，“裴侯这么说，莫非和这封信有关？”</p>
裴简之一扬眉，“公子以前见过这样的信？”</p>
悬圃人不慌不忙地回答：“回雁楼出入的不仅是有权多金的官贾豪杰，更多有才情的士人骚客，以雅侯之‘雅’，您应该是个诗酒风流的人物，可是自从进了回雁楼，这是第一件正经写着字的东西，此刻它摆在你我之间，不免有些突兀。”</p>
库武顿回想，不错，那些条幅和浮雕上的字符都是常人难以辨别的古语。</p>
裴简之盯着悬圃人，说：“刚才夸奖公子还有些恭维的意思，此刻真的是对公子刮目相看了。只一句话，公子就说到了裴简之的短处。”</p>
“短处，怎么会？”</p>
“好教首相和公子知晓，这个‘雅’确是虚名，因为，”裴简之凑过头来，一字一字地低声说道，“我，不识字。”</p>
库武顿和悬圃人一起看看那封信，再看看凑过来的裴简之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须臾间，三个人眼睛一亮，一起笑起来，本来的隔阂仿佛就在笑声里烟消云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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