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海梦回花灯夜 笑语盈盈暗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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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宪生背对着侯府大门，又左右看了看远处的围观之人，清了清嗓子，用真气加持声音大声说道：“定国候陆战元勾通楚国谋反，有书信为证，奉圣旨，削其爵位，全族抄斩！”</p>

待他讲完，一个品阶高一些的暗衣卫走到魏宪生近前，再度躬身抱拳道：</p>

“禀指挥使，算上下人仆役，定国侯府三百一十八口，二百八十三人被擒，三十三人被斩，两人不见踪影……”</p>

那暗衣卫的声音到后面有些发抖，魏宪生眼睛一滞，“哪两人？”</p>

“定国候陆战元……和其……八岁独子……陆林风……”这个暗衣卫都快带着哭腔了。</p>

“什么！！？？”魏宪生失声大叫，周围的暗衣卫皆马上低头，不敢表现出一点自在。</p>

一瞬之后，魏宪生脸色恢复如常，眯起眼睛用不可查的声音狠道：“多亏我留了一手，这次带的人手足够多，不然真让这爷俩走脱了，相爷那我将死无葬身之地啊。”</p>

随即一挥手，又过来一名暗衣卫，魏宪生一字一顿的对他道：“用暗衣司黑筒紫烟，号令之前布置的各处通往剑州的埋伏，打起十二分精神。”</p>

“喏”，那名暗衣卫转身而去。</p>

魏宪生接着对那个品阶高一些的暗衣卫继续说道：“相爷要的剑拿到了吗？”</p>

“拿到了。”那暗衣卫战战兢兢的回答。</p>

“马上带二十，不，五十人，星夜赶回金马城，呈于相爷面前，若有失，全部自尽吧。”魏宪生肃声道。</p>

“喏”，那暗衣卫转身速去。</p>

被擒的定国候府中人，一个个被打入囚车，上去一个，囚车就转弯原路拉走，旁边还有一名暗衣卫负责点卯。</p>

这时，两个妇人被最后押了出来，打头的是一个老太太，身形显得佝偻，忍不住也探头出来的陆林风，刚要大叫“祖母~”，就被陆战元蒲扇般的大手赶忙捂住了下半张脸，之后又出来一个中间妇人，看不清容貌，虽然被绑着，但是腰杆笔直，正在转头怒骂着魏宪生。</p>

“娘亲~！”陆林风想喊出来，但发出的是低沉的呜呜声。</p>

魏宪生直接用手抹去了脸上的口水，冷笑道：“陆夫人，果然英烈之女。”</p>

随着陆夫人最后一个被打入囚车离开，魏宪生又钻回了那顶黑色小轿。两门暗衣卫轿夫抬着跟着陆夫人的囚车而去。这时又跑来一个暗衣卫，一边随着轿子走，一边向里面的魏宪生说道：“晋元城里陆家五个旁支也被拿获，共四百二十七口，无一人走脱。”</p>

轿子里的魏宪生，只是轻“哼”了一下，不再作声。</p>

此时的陆战元心在滴血，眼中极怒噙泪，暗衣卫的手段他知道，年迈老母与发妻此去定十死无生，他几次想冲出去，但都忍住了，左腿隔着衣裤都被左手扣进肉里，整条小腿的裤色都被染成了暗红。</p>

可怜陆氏百年前功劳煊赫大凉，百年后满门七百余口皆引颈就戮。</p>

陆战元闭眼仰头，两息之后，抱着陆林风借着观灯人群的掩护，直奔晋元城南门。</p>

陆战元这是要出南门，往剑州方向。</p>

眼看就快南城门，陆林风在四周嘈杂的人声中，拼命地在陆战元耳边大喊：“爹，南门定有埋伏，即便出了南门，途中也会遇到埋伏，不可走！”</p>

陆战元猛地停住脚步，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晋元离剑州走路仅需五日，若骑快马一日可入，且可走之路甚多，我若是魏宪生，定会断定，我将南出剑州。”想罢，拍了下脑袋：“大意了，险成瓮中之鳖。”</p>

旋即掉头便往北门而去，途中问陆林风：“你怎知南门有埋伏？”</p>

陆林风答道：“孩儿知道剑州离晋元最近，最好走，所以就最危险，如果我们一直往北走，暗衣卫应该不会太多。”</p>

陆战元略带欣慰地拍了下胸前儿子的后背。</p>

待离近北城门时，只见城门处只有五个暗衣卫和一些今日当班的守城士卒把手，陆战元在一处隐蔽之地，脱下里面的罗衫，撕成布条接在一起，然后让陆林风再次抱住他的前胸，然后用布条紧紧缠住。</p>

陆战元右手暗暗握住腰间佩剑绷簧，径直像城门走去，那五个暗衣卫刚要搭话，只见陆战元宝剑出鞘，瞬间两颗人头落地。另外三人一呆之际，一砍一削一刺，也全毙命。眼见数息之内，让人闻风丧胆的暗衣卫全部毙命，守城士卒以为来了杀神，纷纷逃窜。</p>

以陆战元身知境的修为，杀几个准备不足的寻常暗衣卫，真如杀鸡屠狗一般。</p>

陆战元哪能多想，夺门而出，急奔而去。元夕节城门不锁，这是大凉的惯例，救了陆战元父子一命。</p>

逃出晋元城后，陆战元不敢走人多之路，不敢临聚众之所，特别是有官府之人的地方。这时候整个大凉都在画影图形捉拿他们父子俩。</p>

陆战元除了休息，只要赶路就抱着陆林风，一路晓宿夜行，饥餐渴饮，倒是没有遇到暗衣卫或官兵堵截。</p>

接近两个月时间，进入了大凉北境，天气越来越寒冷，陆战元实在没办法，只得到一处小镇中，去弄点御寒装给陆林风。</p>

哪知道，在得知陆战元从晋元北门逃出后，魏宪生用快马或飞鸽传书的手段，通知大凉全境的暗衣卫眼线，只见到一个带着男童的高大中年男子，不论其相貌是否与画中一样，立即发出烟火号通信，凡见烟火号的暗衣卫需全力赶往，追踪斩杀。</p>

特别是北境，魏宪生想到了，如果陆战元逃亡北海方向，以他的修为自不惧寒冷，但他的儿子不行，愈北愈寒，陆战元必会为其子寻御寒之装。</p>

那小镇中有暗衣卫眼线，陆战元察觉时，他已经举起烟火号，虽然陆战元一剑将其穿喉而过，但烟火已经发了出去。</p>

陆战元不敢再停留一息，抱起陆林风出小镇，继续向北而逃。</p>

这两个月间，发出过数十次烟火号，但暗衣卫所斩的父子都是平民。弄得大凉民心惶惶，爹都不敢单独带儿子出门了。</p>

不过，这次魏宪生知道暗衣卫眼线被一剑穿喉后，断定此人必是陆战元。即刻率领自己五十七名亲卫亲自追击而来。</p>

直到临近北海，才追到陆战元。</p>

陆林风的梦定格在了陆战元万箭穿身的画面。</p>

他微睁眼睛，在梦境与现实还没有分离时，似乎又想起了辛稼轩那首青玉案，嘟囔了一句：</p>

“北海梦回花灯夜，笑语盈盈暗衣来。”</p>

那头下的毛毯早就湿了一大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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