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十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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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的餐盘，沈文瀚立在橱柜前，垂眸注视了微凉的饭菜半晌，默默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p>

“去查一下从我搬出秦家到进入董事会的这段时间里，秦珂做了些什么，每一件事都查详细点，”沈文瀚停了停，然后又再加了一句，“特别是有关身体健康方面。”</p>

挂断电话，沈文瀚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打开微波炉，开始加热。</p>

秦珂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没关系，既然她不肯说，他也可以自己去查。</p>

盥洗室内，秦珂仔细地给自己上了个淡妆，对着镜子端详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破绽，这才满意地走了出来。</p>

“这些都是你做的？”她跑到桌前闻了闻，由衷地赞叹，“太厉害了，色香俱全，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p>

沈文瀚轻轻笑了笑，递给她一双筷子：“都是被你给逼出来的，要是不好吃，你也不准嫌弃。”</p>

目光划过她精致的妆容，他垂眸，什么也没提，只是专心地给她碗里添饭。</p>

下属的回复很快，第二天清晨，一份详细的报告就发到了沈文瀚的邮箱里。</p>

秦珂还在睡觉，沈文瀚独自坐在客厅没有去准备早餐。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泛着冷光，上面是清清楚楚的几行黑色字体。</p>

秦珂跟李妈一起去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几天之后就开始收缩秦氏的业务，让了几笔大单给宋氏集团和瀚文公司。</p>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文瀚的指尖无意识地轻点桌面。他想，作为秦珂的丈夫，他有权利知道体检结果是什么。</p>

自从第一次在沈家村成功用素颜撩拨了他以后，她在家里的时候就再也有没化过妆。沈文瀚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秦珂的睡脸。</p>

她瘦了，肤色也不像从前那般红润，沈文瀚摩挲着她细致光滑的面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憔悴，他居然都一无所觉。</p>

手边浓密的睫毛动了动，秦珂缓缓睁开眼，就看到沈文瀚复杂的眼神，她眨了眨眼，声音慵懒：“怎么了？”</p>

沈文瀚的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柔声道：“公司的事情太多了，我得回城去处理一下。”</p>

秦珂愣了愣，她不想跟他分开，仅剩的时间不多了，她希望每时每刻都能陪伴在他的身边。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什么时候走？”</p>

“待会儿就走。”沈文瀚轻柔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看着她黯然垂下双眸往被子里缩了缩，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狗。</p>

“我会尽快回来的，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赶上你明天的早餐。”他终是舍不得让她难过，唯有许诺安慰道。</p>

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天下午他就能查出事实的真相。他不会让眼前的事情超出控制范围，特别是这件事还跟秦珂有关。</p>

——</p>

第二天早上，沈文瀚却失约了。</p>

沈文瀚临时居住的公寓，装修风格跟秦宅的那个房间一模一样，同样是蓝白黑三色，同样是简约风格的装饰品，甚至就连花盆位置，都是照着秦珂当初布置的方位摆放的。</p>

但是现在那些东西都已经不在原地了，所有的物品，能砸的都被沈文瀚砸了个稀巴烂。</p>

他就那么攥着几张薄薄的纸页，瘫坐在一堆废墟中间。掌心被碎片划破的伤口流着血，顺着捏得发皱的纸张，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p>

什么叫不明原因的衰竭？什么叫未知病症？什么叫现有科技无法治疗？他从来就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查不出原因的病例！国内治不了可以去国外，他会为她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品，最先进的医疗器材！</p>

秦珂一定会没事的，她还没有给他生个孩子，还没有陪他终老，怎么能就这么憋屈地死掉？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这样的命运不是她应该承受的。</p>

沈文瀚摇摇晃晃地爬起身，胡乱拾了一张餐巾纸将手上的伤口绑好，然后弯腰从一地残破碎砾中翻出自己的手机。</p>

“把瀚文公司所有的不动产全部卖掉，能拆分出去的统统拆分，除了秦氏的股份，其他的都尽快换成现金打入我的私人账户。不要问为什么，你只管去执行就够了！”</p>

沈文瀚挂断电话，深深吸了口气，直到面上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才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p>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当秦珂的声音在遥远的另一端响起的那一霎那，沈文瀚的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p>

“早上的飞机临时取消了，”听着她在电话那头软软糯糯地撒娇，沈文瀚咬紧了后槽牙，竭力控制自己的音调不要颤抖，“改到了中午，晚饭之前一定能赶到。”</p>

爱情是什么，沈文瀚不知道。在遇到秦珂之前，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种情绪降临到他的身上。</p>

直到现在，沈文瀚仍然不清楚，怎样才算是正确地去爱一个人。他只知道自己在秦珂的面前，总是很容易被激怒，也总是很轻易的就会被她寥寥的几句话哄开心。他的冷静和果断，只存在于面对秦珂以外的人。</p>

他想要得到她，更甚于对金钱与权力的渴望。他是那么地深切渴望着这个女人完完全全地只属于自己，任何胆敢觊觎他的所有物的人，都将承受他的猛烈的攻击。</p>

可是现在，秦珂再一次教会他一件事。如果他的爱人都可以忍住病痛的折磨，全心全意地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他，他又有什么理由做不到？</p>

“乖乖地等着我。”沈文瀚轻柔地说着，就像是在她的耳畔低语。</p>

哪怕是心中在滴血，他也可以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如果那就是她盼望的。</p>

——</p>

当沈文瀚风尘仆仆赶回海边的别墅时，推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橙黄温暖的灯光，秦珂系着一条卡通围裙正在忙忙碌碌地做饭。</p>

“你回来啦，快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很快就可以开饭了！”秦珂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接过沈文瀚手中的外套。</p>

立在门口望着那个小女人像只穿花蝴蝶一般，高高兴兴地放好东西又转回厨房，沈文瀚没有动，只是目光复杂地追逐着她的身影。</p>

没有得到回应的秦珂疑惑地回头，偏头对他笑了笑：“看我看傻了？”</p>

“嗯，”沈文瀚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柔和得就像世间最温柔的情人，“……怎么看，都看不够。”</p>

秦珂啼笑皆非地干脆把门关上，她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居然也会有这么甜言蜜语的一面，似乎她的教导还蛮成功的嘛。</p>

低调奢华的雕花木门阻隔了他的视线，沈文瀚嘴边的笑容渐渐化作了一抹哀伤。</p>

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这样的日子，还能再过多久，也许只有上天才知道。</p>

晚餐是前所未有的丰盛，各式各样的美食摆满了整张桌子，沈文瀚低头一口一口仔细地品尝着。入口是堪比大厨精心烹制的美味，可是他的口中却满是苦涩。</p>

“怎么不说话，我做的不好吗？”秦珂亮晶晶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他，第一次真正展示自己的手艺，按理说沈文瀚应该很惊讶才对啊。再不济，他也该吐槽一下欠他的一顿饭拖了好些年才补上的不满啊。</p>

“很好，我只是今天有些累了。”沈文瀚不敢抬眸，只要一想到，当初她骄傲地迎着自己的目光，巧笑倩兮地说着，她只为自己爱着的人做饭，他的眼泪就忍不住快要掉下来。</p>

沈文瀚手腕微动，夹了一半的筷子就掉到了裤子上，他清了清喉咙，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我去换件衣服，你先吃着，我很快就好。”</p>

秦珂困惑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低首夹了一筷子桌上的菜肴放进口中，味道很好啊。</p>

关上房门，沈文瀚低垂着头背靠在门上，腿上那块濡湿的污渍是那么地明显，可他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去处理。</p>

他想，他也许真的高估了自己，仅仅是共进一餐饭，就让他花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防御溃不成军。再这样下去，他实在没有信心能在秦珂的面前，微笑着将这场戏演完。</p>

沈文瀚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吸气。他不能哭，如果连他都失去了力量，他的小珂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p>

当沈文瀚洗了把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到餐厅时，秦珂已经支着脑袋在桌边打起了瞌睡。</p>

见她一副明明就很想睡觉，却还硬撑着不肯入睡的样子，沈文瀚只觉一阵心酸。他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秦珂，她很轻，轻得就像快要消失的一片羽毛。</p>

“老公？”秦珂勉强睁眼。</p>

沈文瀚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压下心底的酸涩，缓步走向卧室：“你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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