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问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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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近一年秋时，关门闭户默默修炼了十年的金师院终于在今日大敞了门户，一群或人或妖的铸炼师放风似的在重铁的大院门外撒欢，又嚷又嚎，远听像是在嚎丧，去近了才发现，这群家伙压根就是在发了疯似的乱唱曲。</p>

从十年前朝中下达文令，广募妖族铸炼师开始，这处在帝都屹立了数百年的金师院里头就没消停过。</p>

妖族铸炼师第一天入院时，就闹了一场不小的乱子——整个金师院的铸炼师们全都抄了家伙，管他生铁熟铁，全都一齐请出了大院，一窝人塞在院门口，尽是视死如归的架势。</p>

君寒早也料到了这种情况，于是亲自骑着战马护送妖族铸炼师前往金师院。</p>

元帅大人亲自驾临对那群铸炼师已经是个不小的威慑了，但如此虽然能压下他们一头的气势，却还不足以让他们就此退却。</p>

君寒当然也没有真的对他们动武，只是把他们的看家宝贝一排的亮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说要怎么着，那群铸炼师便齐刷刷丢了武器，认栽了。</p>

匠人往往爱惜自己的工具，即使用了几十年，旁人看着都快秃噜了也不舍得丢，貌似只有这样磨合出来的手柄才最趁手。</p>

之后金师院就没消停过，闹腾的即使关着大门也能轰到院外，甚至有段时间百姓都不大敢往金师院门边过，生怕里头的火|药崩着自己。</p>

不知过了几个月，那里头不可开交的局面才稍稍缓解下来，等两族铸炼师都找到了与异族共处的方法之后，才终于开始合作。</p>

十年耗下来，终于在今年秋时将那适于普通人使用的注灵武器给造出来了。</p>

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p>

恰好再过两天便是立秋祭典，这个消息传到了皇上的折子里，皇上当即决定，在秋祭那天亲眼看看那武器的威力。</p>

秋祭当日，皇上率领文武百官亲临西郊行祭礼，敬天之仪后，金师院统首便供上了两族铸炼师合力共铸，可称杀伤力最强的“问天虹”请上了祭场。</p>

“问天虹”是个大家伙，模样瞧来与弩车相差无几，却更硕大些。</p>

皇帝今年初满弱冠，还稚嫩着，面对这样庞大的杀伐之器多少有些畏怯。</p>

且此物的确通身散着一股幽森森的杀气，即使是在场的武将也不一定敢上前去触碰。</p>

“启禀陛下，”金师院的统首供手在前，“此物需以血开封。”</p>

“血？”皇上稍稍一怔。</p>

倒是听说过开战前偶尔会有祭旗的血祭，没想到试个武器都要见血。</p>

“为何要用血？”</p>

这话统首却不敢在陛下面前讲，只好瞥了君寒一眼。</p>

君寒转而拱手礼道：“启禀陛下，‘问天虹’注有邪灵凶兽之魂，故其上附有禁制咒术，需以血解封。”</p>

他这一解答，更是说的皇上心里阵阵毛寒，忙问：“解封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p>

“其杀气可摄外敌，只要控制得当便无妨。”</p>

“那若是控制不得当呢？”</p>

“陛下，”丞相大人实在听不下君寒这吓死人的解释方法了，只好自己来补充：“就是寻常武器也有划伤主人的危险，元帅的意思便是只要将此物对准外敌则无碍。”</p>

果然还是文人的解释比较好听。</p>

这么一说，皇上便明白了，也释了心里那莫须有的恐惧。</p>

“那就请元帅替朕一试。”</p>

君寒颔首示礼，便走近“问天虹”，旁边金师院的铸炼师便递了匕首给他。</p>

那匕首的纹路与问天虹同属一路风格，瞧来应是配套的。</p>

君寒眼不眨心不跳的划开了掌心，一边打小没碰过兵器的皇上看了肉疼，连忙在血流出来之前错开了目光。</p>

待君寒豁开血口后，金师院的统首便双手捧过一只纹饰白虎的铜盏接盛君寒的血，待接了半盏后便转身对着问天虹礼拜。</p>

旁边立马有卫兵上前替君寒包扎伤口，君寒只将手递给他，目光则瞧着那统首绕着武器折腾来折腾去。</p>

待绕完一圈，统首终于举高了盛血的铜盏，将血倾倒。</p>

倒了血，统首便连忙撤到一边，紧而便见那覆流表面的鲜血渗入玄铁的机身里，整个问天虹猛然乍起一道幽焰虚幕，青紫流烟霎时裹了满整辆弩车，盛阳明媚之下，仍如恶鬼一般令人胆寒。</p>

此物果真杀气腾腾，光往那一放，就已经让人很想逃了。</p>

先帝虽是位武皇帝，但如今的陛下却是个真真切切的文人，从小到大连武器都没见过几件，等闲时就是见了那锋芒毕露的锐刃都觉着有些头晕，此刻瞧着这“问天虹”，心都快摄到嗓子眼了。</p>

“元帅，请吧……”陛下脸色苍白，只好还让君寒代劳。</p>

君寒从命。</p>

两个妖族铸炼师将一支重箭架上弩车。</p>

箭只是寻常的箭，却才一上架便染了满身邪息，霎见幽焰裹体，气势立马就不凡了。</p>

君寒便熟练的拉动轴柄，将弦拉满。</p>

三百步外，一块施有妖族防护咒术的铁板竖立，待置板的人散远，君寒稍稍调整了角度便触弦发射，长矢破空而出，带过一路流紫烟路，犹如流星一般直指三百步外的铁靶而去。</p>

此距相隔已够远，那长箭中靶的巨响仍是轰入了祭场上众人的耳里，直轰得脑际一震，那覆了禁制术咒的铁板却如薄绢一般分崩离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