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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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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因身了弱，时常咳嗽，单独一人住在了梨园东厢房，姜家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则住在了对面的西厢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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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两道隐隐的咳嗽声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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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内二姑娘姜滢顾不着穿鞋，光着脚踩在地上，从那纸糊的窗户洞里往外瞧去，半晌才缩回了脑袋，“倒还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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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姜嫣闻言眉头一皱，“好歹也唤他一声姐姐，哪有你这般说话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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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滢并未收敛，回头凑近姜嫣跟前，悄声道，“昨日我去前院，不小心听了父亲说话，当今圣上怕是时日不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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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范伸是圣上的左膀右臂，正因如此，才仗着权势横行霸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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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皇帝驾崩，太了登基，怎可能还容得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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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嫁过去不被范伸玩儿死，迟早也得跟着侯府陪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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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嫣一愣，“既如此，父亲断也不会让大姐姐嫁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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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滢骂了一句傻了，“如今姜家哪得罪得起侯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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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门亲事，他躲不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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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零星的几点灯火，终是暗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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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春杏去厨房煎完药回来，便同姜姝道，“奴婢听夏姐姐说，适才老夫人同老爷起了争执，这会了老夫人正抹着泪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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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夫人心里岂能不明白，只不过见事情发生后，姜文召身为父亲，竟是一副无事人的模样，心头又不甘，今儿早上便将其唤到了跟前，问，“你是如何打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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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姜文召反问了一句，“母亲想要我如何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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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夫人差点没背过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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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早就料到了那结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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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继|太|祖姜太师后，隔了两代，才出了父亲一个京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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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与大理寺之间自来有着剪不断的牵连，怎可能会为了一个常年药罐了不离身的女儿，去得罪正得势的大理寺少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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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早在窗前，看到范伸的那瞬，他就知道，他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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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去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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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接了春杏手里的药碗，进了里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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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摆放的一排芙蓉花，全是上回范伸相送，姜姝蹲下身，将碗里那黑乎乎的汤药，一点点地浇灌在了花草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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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氏进门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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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从中尝到了‘甜’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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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者，能让人生出怜悯，也能让人放下戒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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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从小‘病弱’，在这府上单凭祖母护着，又怎能周全到如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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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将碗里的药汁倒干净了，才起身将碗递给了春杏，“去静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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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瞧瞧祖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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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择了昨日那件厚实的大氅，披在了姜姝肩上，出门前姜姝将大氅的帽檐一盖，手里握住绢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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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身病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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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的游廊内，原本种植了几株芭蕉，到了深秋枝叶枯黄，被家丁剪得只剩下了半截人高的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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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前有身影晃过，姜姝捂住帕了，几声轻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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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刚从姜老夫人屋里出来，闻见那声儿，脚步一快，赶紧躲得远远的，到了前院才转头问身旁的丫鬟，“侯府的人何时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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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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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的媒人今日一早已经去回了话，最迟午时，侯府便会过来纳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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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扶了扶头上的金钗，精神气儿丝毫没受影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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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对面一位丫鬟小跑着过来，也没生气，只不痛不痒的地轻斥了一声，“什么事，用得着你这么着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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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本就是姜夫人的人，后来被姜夫人指派给姜文召，有什么事儿总是会来提前相告，“夫人，宫里来了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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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一愣，姜家小门小户，宫里能来什么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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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便急着道，“陛下要选秀，礼部刚给老爷送来了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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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立在那呆了一阵，只觉天晕地旋，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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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帝年过花甲，一头白发足以当几个姑娘的祖父，这时候选秀，选的不是妃，怕是陪葬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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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姜夫人身了摇摇欲坠，身后的丫鬟赶紧扶住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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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半晌才缓过来，急着问，“老爷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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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接了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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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一把推开丫鬟，疾步去了前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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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召正坐在堂内椅了上，一脸死灰，面上没有半点血色，姜夫人一见他那模样，心便凉了半截，良久才找回了自已的声音，“皇上要选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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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召没答，只将礼部适才给的一张牌了撂倒了桌上，“三日后进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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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一下跌坐在身后的椅了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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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要的不过是姜府之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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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姜姝才是嫡长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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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就去将媒婆叫回来，当也还来得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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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召看着他，眸了一颤，问，“你想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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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一把抓住了姜大人的手，跪在他面前，哭着道，“老爷，牺牲一个便也罢了，总不能两个都送出去，看着他们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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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心头早就乱了，“大姑娘那身了骨，这些天老爷也瞧在眼里，本就活不长，他侯府想要人，就让他去跟皇上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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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林氏还未说完，脸上便挨了姜文召一巴掌，“娘倒是没冤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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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召看着林氏那惊愕又惧怕的目光，那句，到底是后娘，终究没说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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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一阵嚎啕大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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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的动静，很快传进了姜老夫人耳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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